葛震收到調令,即刻趕往機關報道。
依舊是老李帶著老大送他,不過現在不是冬季,不是冰雪封山,而且到處都呈現出綠色,綻放著絢爛的格桑花。
“走了好,走了好,反正哨所很快就要撤掉,現在走總比最後走要好。”老李背著手,笑眯眯的說道:“從你來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肯定得走,因為你跟他們都不一樣,嗬嗬。”
“哪兒有不一樣?其實都一樣……老李,等哨所撤掉以後你到了下麵,買點化妝品啥的把臉給收拾收拾,然後找個媳婦吧。”葛震笑道:“這麼大年齡了,沒個媳婦怎能行?”
要離開了,葛震努力讓自己變得輕鬆,他可不想弄得最後全都心情沉重。
不過還好,哨所今年肯定會撤掉,一排二班都會走,所以葛震現在離開好了很多。
“我這樣的誰跟我?嗬嗬……我不像你們年輕朝氣,在這個哨所呆了這麼多年,都把我變成悶疙瘩了,哈哈哈……”
說是這樣說,可老李的眼睛裏還是帶著濃濃的向往,他知道自己被這個地方摧殘成什麼樣,可他認為以後的生活依舊美好。
“老李,等哨所撤了以後,你給我來個信,讓我知道兄弟們都還好好的。”葛震瞅著不遠處的乘車點說道:“我曾經把二中隊當成家,現在把咱們一排二班當成自己的家……不管我走到哪,都會想念我們的家,想念你們這些家人。”
“嗬嗬,心中想著就行了,記住咱們一排二班就成了,空閑的時候還能回憶起這片雪域高原我就滿足啦,嗬嗬嗬……”老李笑著,拍拍葛震的肩膀:“去吧,乘車點到了,你該走了,別耽誤時間。”
不知不覺中,二十來公裏已經走完,快的就像一眨眼,跟來的時候走的漫長天差地別。
葛震點點頭,蹲下來摟著老大的腦袋。
“老大,我也沒少伺候你拉屎拉尿,也沒少給你肉骨頭吃,小弟我走了以後你可得記得我。等我下次回來的時候,你別咬我就行。”
“汪汪!”
老大叫了兩聲,伸出濕漉漉的舌頭舔著葛震的臉,使勁晃著尾巴。
“好了,走了。”葛震起身,背著包向乘車點走去。
“汪汪汪!——汪汪汪——”
老大一邊叫著,一邊跟著他向乘車點跑去。
站在乘車點,葛震把包放下,站的筆挺麵對老李。
“敬禮!——”
雄渾的口號聲從他口中響起,一個標準的敬禮獻給班長老李。
老李站直,向葛震回禮,神聖無比。
“班長,我走了以後不準抹眼淚,等我回來的那一天,我們再一起來這雪域高原——”
“好!”老李大聲說道:“葛震,我等你回來,我知道你跟別人都不一樣,你一定會回來的!”
“讓我再唱一首歌吧——”葛震眼睛泛紅,笑著唱道:“有一個夏天,老兵帶著新兵上山,半山上飄來雪花,新兵說好冷呼吸有些氣短……老兵啊老兵,在這荒山雪嶺,你咋能呆這麼多年……”
“……”
葛震上車離開,可歌聲還在回蕩,老李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回走,一邊唱著他們的一排二班。
送走了多少個兵?不知道,他都快記不清了,但他明白自己還得一個接一個的送,直到哨所隻剩他最後一個人,等到完成所有交接之後,一個人背著包孤獨離開。
因為他的班長早就回家,他得成為留在最後的那個人,而留在最後的那個人才是最悲傷的。
……
沒過多久,哨所裁撤開始,老李開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