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兵刃相接摩擦出刺耳的尖鳴,巨大的魔氣掀起暗色的氣浪,刀刃刺入血肉,鮮血噴湧而出——魔界的夕陽從未如此猩紅。

萬米之上,則是完全相反的景象。金碧輝煌的仙殿雲煙環繞,高貴平靜的亦如以往。

隻有他,踉蹌地撲在穿雲鏡上拚命向下看,喊殺聲透過鏡子直衝上來,他心髒緊縮呼吸凝滯,抓住鏡框的邊緣的手指用力到痙攣。

身後有人說:“亦歡,他輸了,活不成了。”

他不信。

啪!——

鏡子被猛地揮到地上四碎迸濺,鏡中一名渾身浴血的黑衣男子如夢般隨之幻滅,隻剩下一地的碎光。

……

“乘坐ca1531飛往昆明的旅客現在可以開始登機了,請到c18登機口檢票。”

登機口排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小孩子們興奮的嘰嘰喳喳聲吵得人心煩,椅子上仰著頭淺睡的男人喉結動了動,骨節分明的手懶洋洋地把扣在臉上的帽子拿下來。

帽子下是一張年輕俊美的臉,看起來二十多歲,鼻梁高挺,皮膚白皙,雙眼皮因為困倦而顯得慵懶而迷蒙,好看的幾乎有點妖孽。旁邊鬧騰的幾歲小姑娘都屏了聲,拽著小姐妹偷偷看他——賀亦歡皺起眉頭眯起眼睛,被刺目的陽光晃著,顯然還沒完全睡醒,有點起床氣。

又做那夢了。

最近這一兩個月賀亦歡每天晚上都會做些離奇古怪的夢,醒來之後模模糊糊記得夢裏神神鬼鬼不是在打架就是在虐戀,夜夜如此,煩得他夠嗆。

社會主義大好青年不信鬼神,賀亦歡單手從大衣的口袋裏摸出個奶糖小罐子,倒出一顆扔嘴裏,脖子後仰,氣定神閑地繼續閉目養神。

懶得排隊,他要等最後一刻再上飛機,清淨。

“嗡——”手機一震。

養神個屁。

賀亦歡睡意徹底消散,沒好氣兒的拿起手機。

白新月頂著工藤新一的頭像問他:“歡兒,上飛機沒?”

“不給你帶特產,別想了。” 賀亦歡懶洋洋打字,精準又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小心思。

白新月是他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兼合租舍友。

夜夜睡不好覺夢到神鬼情未了,就是因為狗白最近抽風,每天晚上睡前都要看《歡天喜地七仙女》。

這麼老的劇,裏麵的女演員孩子都幾歲了,白新月卻忽然來了興趣,每晚看的津津有味,情到深處還抱著賀亦歡的胳膊嗷嗷哭,還用他的袖子擦鼻涕!

白新月哀怨:“歡歡你變了,你不愛我了。”

賀亦歡道:“膚白貌美大長腿三個硬性條件,你就占個膚白,我愛你什麼?”

他把已經涼透的咖啡扔進垃圾箱,繼續打字:“你說一個從小看奧特曼和抗r神劇的直男,怎麼就忽然基因突變愛看小仙女了?”多半是太久沒對象,缺愛,隻能對著電視劇裏的漂亮小姐姐發癔症。

沒等白新月的“對方正在輸入中”的辯解完事,賀亦歡已經火速補充:“攪合我睡覺還想讓我破財,做夢。”

白新月似乎短暫的愧疚了一下,然而那點兒愧疚之情和想要禮物的心比簡直不值一提,兩秒之後幹脆直接騷起來發語音過來磨他:“別這麼絕情嘛歡歡~不管怎麼說,我這幾天替你獨守空房,不得安慰一下?至少來盒鮮花餅。”

直男騷起來就沒女人什麼事了。賀亦歡被他這副不要臉的樣子逗得想哭笑不得,心裏軟了點:“得了,你把洗手間的下水管修好再說。”

雖說心軟,賀亦歡還是覺得他可恨。這孫子,要不是他,自己一個相信科學的堅定無神論者能做那種神神叨叨的夢?白天犯困上班走神,隻能幹脆請年假休息,這得耽誤多少實驗進度。

還有臉要鮮花餅,自己沒把他揍成個餅就不錯了。

排隊的隊伍漸短,廣播再次通知登機。

賀亦歡抬頭看向窗外,他的瞳色比一般人要淺,深處有淺棕的顏色,細看還有一圈金色包圍在最黑的圓點四周,太陽一照幾乎有點流光溢彩的意思。

雪白的空客330安靜的停在跑道上,玻璃反射出天空的湛藍。

雲南四季如春,此時十一月份過去,正是最好的時節。看看花,去大理看看洱海,去四方街的小酒館聽民謠歌手用深情的嗓音哼唱,把柴米油鹽和生計暫時一扔,其實也不失為難得的瀟灑和放鬆。

賀亦歡放空兩秒,勾起了嘴角,終於大發慈悲給白新月發了條微信:“馬上上飛機,給你三秒鍾思考讓我帶什麼禮物回來,過時不候。”

第一秒的時候消息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