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紛亂的腳步聲,一行人正在密道中疾行。
隆、隆、隆。
在他們的頭頂,潮聲如隱雷般作響。
現在正值漲潮時節,四周的岩壁都有些濕潤,仿佛隨時會被江水浸塌。
江岸上,前來觀潮的遊人絡繹不絕,車水馬龍,好一幅昌榮盛世景象。
江水下,一行人沿著蜿蜒的地道不斷往下,他們越深入,身周的血腥味也越濃。
來到洞底後,領頭一人揮動手臂,岩壁上的數隻火把同時點燃,使地下的全貌顯現在眾人麵前。
滿地的刑具與手臂粗的鐵欄,這裏竟是一座建在江底的地牢。
隻是牢房雖在,囚犯卻消失了。
“他逃了?”來人看著眼前空牢,不敢置信。
牢門邊,一個蒼老的身形從幽暗處走出。
“不錯,”老人說道,“那人逃了。”
牢房裏滿是殘肢斷臂,牆壁上還留下了大片血跡與道道劍痕。看來囚犯越獄時順便還殺光了全部看守。
“難道那魔頭的功力已恢複了嗎!”一個舉著火把的人問道。
“不、不可能!”另一人忽然說道,“那魔頭五十八年前就已被老宗主抽脊取髓,已是一個十足的廢人。為何還能從這江底地牢逃走?”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牢房中一片死寂。
許久後,一人喘著粗氣,顫抖著說道:“一定要把那魔頭抓回來!否則九州必會再次生靈塗炭!”
九州連年動蕩,百姓習武成風。拳腳刀劍、內外功夫,乃至玄門秘技、法寶奇觀,數百年來因這武道不知引起多少腥風血雨。
而其中最大的一場劫難,莫過於五十八年前枯木山一役。九州正道人士在這一戰中折損大半,才換得魔教教主梟首,其殘黨遠遁西域。
但誰人想到,當年的罪魁禍首並未伏誅,而是被人囚在了這江底地牢中,且一關就是五十八年。
“老宗主,我們是否要盡遣門下弟子,沿江岸搜捕此魔?”有人問道。
在這五十八年裏,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已經成為了江湖中聲名顯赫的宗門領袖。隻要他們一聲令下,便會有無數弟子趕赴過來,哪怕要翻遍江邊的每一塊沙石,也不算什麼難事。
“不、不可張揚。”那老人搖了搖頭,“眼下正逢百年難遇的乾江大潮,前來觀潮者甚眾,我們若大張旗鼓勢必會引起騷亂。”
“但我們如若不管,讓那魔頭集結舊部,九州不知多少百姓又要遭殃!”
老人厲聲反問道:“難道你想讓世人知道,那魔頭還活在世上嗎?”
此言一出,先前之人便無話可說。
“此事隻能暗中進行,”老人淡淡說道,“那魔頭身上的秘密,決不可落入外人之手。”
眾人皆點頭稱是。
與此同時,百裏外的江岸峭壁之上。
江風撫過沈修白的麵龐,他低頭望向崖下洶湧的潮水,緩緩展開雙臂。
這一世實在失敗。
沈修白生在武學世家,又是獨子,按理說應當過上眾星捧月、無憂無慮的一生。命運卻和他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沈修白未出生時,有算命先生直言這孩子是禍星降世,將來“輕則殃流家人,重則遺禍人間”。沈父當然不把這些話放在心裏,但沈修白出生當日,母親難產而死,便成了算命先生批言的初次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