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朱佑櫟在北京大雪紛飛之時回到了家裏。
朱見濟看著又長高長壯實了不少的兒子非常欣慰,就算被愛子心切的王氏擠到了旁邊,根本無法跟兒子碰一碰,也在一旁不住的點頭。
等到王氏把兒子上下打量一遍,發現朱佑櫟當真沒有受傷,隻是因為在外奔波而黑瘦了一些後,才勉強讓開身子,讓朱見濟能跟兒子說話。
“父親!”
“好哇,好哇!”
朱見濟站到朱佑櫟身前,看著已經長得跟自己差一個頭的兒子,滿心歡喜,最後不知道說什麼,隻能不斷的複讀。
等到朱佑櫟說了自己在外麵做了什麼,走過了哪些地方,雖然難免遇到一些危險,但到底是平安渡過了。
朱佑櫟甚至還在一片山區之中,說服了當地的村民,跟自己一塊剿滅了附近的土匪。
這經曆聽起來,還真的有開掛的以為。
不過朱佑櫟也提到,那個村子長期與世隔絕,官府的一應政令都很少聽說,隻知道延續祖輩的生活,不斷的種著那略微貧瘠的土地,對這些年裏,朝廷大力推廣的海外良種都沒有見過。
這樣的地方,不說窮山惡水,也不能稱得上啥好地方。
所以要想說服當地的村民跟著自己一塊幹事,也是不容易的。
朱佑櫟一個外麵來的毛頭小子,要不是自己能打,身邊跟著的人也能打,他們能聽話?
“不管過程怎麼樣,結果好就可以了。”
朱見濟欣慰的拍著兒子的肩膀,“你去外麵走了一遭,想來是有些真功夫在身了……”
“正好這兩年,為父預備著改革六部,你就來幫我搭把手。咱們父子齊心,總不會吃虧受累的。”
六部要改,要被拆分,這是很早之前朱見濟就有的念頭。
現在大明朝要辦的事情越來越多,發展的勢頭也越來越好。
根據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個真理,老一套的管理辦法其實是不夠用的。
現在不主動改,以後總會有東西逼著朝廷改,最差的,就是在改動製度之時,順便把“朝廷跟誰姓”也改了。
要當一個好皇帝,目光就要放長遠一點。
隻是六部跟丞相之製差不多,源遠流長,底蘊深厚,不能一拍腦袋就改。
對於這點,朱見濟選擇了溫水煮青蛙。
在考成法的基礎上,朝廷其實已經在進行嚴格的官吏管理,要求他們專事專辦的。
而且表格模式推行出去後,每件事都有了明確劃分。
朱見濟這個皇帝也有點強迫症,大小事都要求有朝廷管控,利用幾次查田的機會,狠狠打擊了一把地方鄉紳,地方監察權的延伸讓大明朝能夠實現對基層鄉鎮的監管。
所以在原有的基礎上,讓官員的工作負擔又加重了不少。
除了這些,改土歸流後的西南歸入中央直接管理的範圍,三遼省份的建立,還有西域的收複……
對官僚係統來說,實際上也是一陣動蕩的。
要他們管理的地方又多了那麼多,這哪兒受得住?
偏偏每年考核有要求,不能偷懶,偷懶就實現不了今年的工作量,逼得不願意被通報評批和因事罷官的人隻能選擇主動加班。
在某次,六部有數位官員因長期加班到深夜而不幸猝死後,朱見濟應內閣請求,宣布對六部進行擴招,增加其中的辦事人手,並且增設一些部門,將事權進行重新劃分,提高辦事效率。
時至今日,六部早就不是當初的六部了,已經膨脹到了可以讓皇帝重新分割的地步。
當然了,麵對擴大了的部門,六位尚書也不會很樂意被分走權利,一旦宣布要改革六部,定是要麵對新風暴的。
好在自己的兒子,現在也長大了。
朱佑櫟也充滿了期待,“那就聽父皇的!”
於是在朝臣驚喜的發現皇太子終於重新出現在皇帝身邊,天家父子的感情也沒有變質時,還沒來得及為之高興多久,就接到了皇帝的新聖旨。
很多好不容易適應了現在的工作強度,覺得乾聖朝都二十多年了,不會再多做折騰的官員在事後都忍不住回憶起這封聖旨下達之時,自己那複雜的感情。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皇帝年輕氣盛會有很多想法,會做很多事情,但不知道一個做了二十四年天子的人還能這麼折騰。”
“而且他還帶著兒子一起折騰!”
“六部以前人多,門麵很闊氣的,人人路過六部正門,都要誇一兩句,裏麵的人也都昂頭挺胸的,氣派的厲害。”
“可聖旨下來後,折騰了兩三年,六部被分了十幾塊。”
“我來原來的部院門口,喊六部裏麵認得的老友名字,沒有應,門開了再看去,隻見裏麵空了不少房間,人也不多了。”
“我問,我那老友呢?還在這兒當差的人說,怕是調去新成立的某某部了。”
“我當時心裏想著,不過外派幾年,哪裏會變得如此之大,就又倒退出門去看招牌,還在貼在旁邊木欄上的人員調動告示……”
“原來的牌子已經被換了,我那老友,也果然被調去了新部之中,做的還是以前一樣的工作,也沒有多輕鬆。”
“等我好不容易約他出來喝酒,他手裏還緊緊攥著幾份報告呢。”
……
謝遷是真能說。
聽完了終於過完地方磨礪階段,調回京城的某人長篇大論,前來向他請教為官經驗的官場新人隻能麵帶笑容,然後在心裏感慨。
至於朱見濟跟朱佑櫟,在做完了大事後,在歇口氣的空擋,卻是受到了來自沂國的壞消息——
萬貞兒去世了。
年紀上來了,再好的大夫,也沒辦法跟生死簿搶人。
第一代沂王朱見濡悲痛難耐,竟然跟著一塊病倒,並且很不配合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