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月10日,馮少波放寒假了,這天學校裏很熱鬧,城裏的學生早已騎著自行車回家了,農村的學生正忙著收拾自己的被褥、衣服一起帶回家。馮少波正和宿友馬軍互相幫襯著把自己的被褥用繩子捆了起來,背著一起回家。中午走在路上馬軍說:“咱們班的學習委員晴空聽說要報考浙江大學,那邊經濟發展快,氣候條件也好,真讓人羨慕啊。我也打算報東南沿海的大學,差一點的二本就行,到時考的太差的話報個專科去那邊也行,嘿嘿。少波,你呢?”馮少波鄒了一下眉頭,談談的說道:“我還不知道。”馮少波陷入了一陣沉思中。1月份北方的氣候寒冷刺骨,從陽春縣一中到領山的路上大部分的田地一片枯黃,近看枯黃中帶有一點綠油油的顏色,那是莊稼人種的小麥,冬季,這小麥在嚴寒的天氣下依然生機昂然。正如在困境中的人們,依然向往美好的明天,為了幸福而努力奮鬥。
到家了,馮少波和馬軍鬆了一口氣,天已經黑了,兩人分手後各自回家。夜幕降臨,嶺山這個古老的小山村看起來格外冷清,路邊白楊樹時常吱吱作響,隱隱約約聽見狗的幾支叫聲。遠處看去,一條條崎嶇的泥巴路縱橫交錯,但不見一人,各家各戶的大人、小孩現在已經坐上熱炕頭了,除了看電視以外人們的話題無非是些家長裏短的事,90年代很多事對於農村人來說真的是“大開眼界”,有了電視機,一些對於他們而言新鮮的事真是太多了,上到國家大事下至哪家閨女談對象了這些事。
此時,馮少波端起一碗麵條狼吞虎咽,因為好久沒吃一頓熱乎乎的飯了,這碗麵條看上去很可憐,隻有一點油水兩片白菜葉,但馮少波吃的很高興,那冷冰冰的饅頭可以暫時告一段落了。陽春縣一中的食宿條件是縣裏中學最好的,但這些都和馮少波無緣,宿舍分為甲、乙兩類。馮少波當然住乙類宿舍,每學期住宿費50塊錢,加上500塊錢學費這對於自己家裏而言是相當大的一筆開銷,家裏養了三頭牛,這三頭牛對於馮家很重要,一年的收入全靠這三頭牛。為了供自己上學,家裏已經欠了村上親戚朋友很多錢,雖說是親戚但都是農民基本沒有收入,因此逢年過節這些親戚都會到家裏來討債。馮少波從小到大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在學校學習壓力大,每頓都吃冷冰冰的饅頭,導致身體不好,冬天經常感冒,但是自己內心深處對於這樣的生活還是很堅定,因為他始終相信美好的明天一定會來。最近報考大學這件事使自己很煩惱,晚上大半夜經常會醒來,白天精神也不是很好,父母的想法是讓自己報考平泉市職業技術學院,學一門手藝。但他心裏想的正如馬軍說的,報考東南沿海的一些城市的大學。他有時候想就算不上學,自己去大城市闖蕩一番也不枉此生啊。90年代東南沿海城市發展突飛猛進,一座座高樓大廈平地而起,隨著城市的發展,人們的思想也日新月異,上海、廣州這些大城市已和國際接軌,這些對於馮少波來說當然隻是聽說。
此時,馮少波顧不了想這些了,因為聽妹妹說父母今天去陽春縣賣玉米了,但是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還沒有回來,他有點擔心,父母是用架子車把玉米拉倒城裏賣了置辦點年貨的,按照往日這個時候應該回來了呀。回頭看看已經熟睡的妹妹,馮少波更有點不安了。這時門響了,是鄰居陳貴平老漢一把推開了門,陳老漢氣喘籲籲的說:“少波、少華啊,出事了,出大事了,快,快點把你大伯叫上去看你爸,我回嶺山的路上聽人說你爸被壓在架子車下麵了,是你家那頭牛受到驚嚇拖著架子車跑了,你爸摔倒壓在下麵了,你媽現在怎麼樣了還不知道……”少波沒等陳老漢說完已經奔出了院子,跑到村口他這才想到,嶺山到陽春縣要30裏路,天黑了這樣什麼時候才能跑到城裏。他立即返回向大伯家跑去,馮天堂正坐炕上和媳婦、兒子女兒看電視,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喊,下炕開了大門。少波幾乎是喊著說清楚了事情的經過,馮天堂立馬推出了自己的摩托車,這時妹妹馮少華也跑過來了,匆忙中她沒忘記帶上了家裏所有的積蓄500塊錢,不管怎樣帶上錢總是放心點吧。小姑娘今年18,比少波小兩歲,小學畢業就主動要求輟學了,自己知道家裏的情況,供哥哥上學已經很不容易了,加上母親常年生病,這個家的重擔全壓在父親一個人的肩膀上了,所以小學畢業後主動要求輟學,父母都勸不了。就這樣兄妹兩人坐上大伯的摩托車直奔陽春縣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