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滿大喝一聲,斬下大殿上溫晏的頭顱,以儆效尤。
溫濕的血染紅裴滿死寂的臉上,詭異可怖又猙獰。仇恨亦或是快感,他都沒有那樣的感覺,隻是麻木地擦拭著劍上的血,抬起頭,一陣恍惚。
這就是他要守護的江山,烏煙瘴氣,紛亂不休。
他的家人,陪葬在這至高無上的王座前。權利,將人心變作鬼魅。
裴滿冷冷望著那顆被斬下的,還在噴湧鮮血的頭顱,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周鬱雁趕來的時候,見到的是溫晏頭顱,當即癡狂大笑,然後撿起一把劍,自刎在溫晏身側。
被軟禁的公子昌終於重見天日,暴君已死,公子霄身隕,理所當然由公子昌繼位。
裴滿親率兵馬將公子昌迎上王座,眾望所歸。
但是仍有人質疑公子昌年幼,不能處理政務。事實卻像是給這些質疑的人一個耳光,公子昌繼位之後,將烏煙瘴氣的朝堂整治一新,減免賦稅,撫慰災區,整頓士氣,操持軍演,無一不精。
那些不肯服從年幼的君王的,都被裴滿以雷霆手段鎮壓,人們才漸漸相信,公子昌才是老王君心目中王位的最佳人選。
公子昌自幼在老王君身邊長大,對王宮了如指掌,如果不是公子昌通風報信,溫霄跟裴滿根本闖不進王宮。更何況,公子昌手中還有老王君的遺詔,老王君在被溫晏設計下毒之後,知道時日不多,將王印跟遺詔交由公子昌。
公子昌懂得韜光養晦,鮮少拋頭露麵。自知不是溫晏的對手,選擇求助沒有野心的溫霄,跟忠心耿耿的裴滿,裏應外合。
隻是公子昌沒有想到,溫霄竟會為了桑寧,身隕在王宮,感慨萬千,於是給了這位護國公清白的名聲跟體麵的葬法。
寧和郡主,封為安國公主,宮變之後,不知去向。
數月後,月南山莊。
桑寧在搖椅上閉目養神,忽然有一雙手蒙住她的眼睛。那雙手溫潤,帶著細細的繭子,分明是常年握劍之人。
桑寧翻了個身,睡得迷迷糊糊道:“別鬧!”
偏那雙手幼稚得很,貼著她的眼窩,描摹她的眉眼,動作是極致的溫柔,弄得桑寧癢癢的。
桑寧幹脆抓住那雙手,往下一扒,惱羞成怒對視上眉眼含笑的男人。
那人麵如冠玉,驚才風逸,身著一襲曳地的白衣,墨黑的發用簡單的玉冠挽著,腰間別著一把白紙扇,雲淡風輕地笑著。
桑寧抿唇輕笑道:“這是哪裏來的公子爺,跑我月南山莊蹭飯來了?”
溫霄笑道:“在下溫霄,前來應聘月南山莊的姑爺。”
桑寧“咦”了一聲,起身挽住溫霄的長袖,想要翻找些物什。
溫霄深情望著她,“在找什麼?”
桑寧理直氣壯道:“信物啊!哪有上門提親的不帶定情信物的。”
桑寧掀開溫霄的袖子,望見一條一條的橫疤,眼眶忽得有些濕潤。
“很疼吧?”
得知溫晏要強迫桑寧為妃,溫霄發了瘋一樣,在手腕上劃出數道傷口,將毒血放出。他不想讓毒血影響自己的神智,他必須保持清醒,才能攻破溫晏設下的數個圈套。
他將自己逼瘋,整日埋在書籍中,想了一個又一個對策,他太了解溫晏了,溫晏也太了解他了,光憑一個被軟禁的公子昌,他們根本翻不出什麼風浪。
好在有祁王族舊黨的支持,還有神醫無渡為他壓製毒蠱。
桑寧將溫霄從王宮帶走,連夜找到了無渡。無渡可以救治溫霄的皮肉傷,但是毒蠱深入骨髓,沒有可以克製的奇藥,無渡也無力回天。
大概是上天憐惜桑寧,無渡說的那株奇藥,正是七瓣雪凇茸。桑寧九死一生帶回七瓣雪凇茸,這才將溫霄救了回來。
腕子忽然被人握住,隻見溫霄搖頭歎息,“我早該想到的,小時候在花林裏的是你,在峽穀山洞裏的也是你,桑寧,你果然是個小騙子!”
桑寧不知怎麼回答,幹脆抬頭對著溫霄的臉頰就勢小啄了一下,含糊其辭道:“你說是就是吧……我困了。”
桑寧忽然被人攔腰抱起,某公子爺耳根通紅,訕訕說道:“回房睡,別著涼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