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雲歸真香。
這是晏久初抱著小說入睡前最後一刻的想法。
再睜眼醒來,世界好像不一樣了。
晏久初眨了眨眼,這破床頂怎麼跟十幾年前鄉下奶奶家掛蚊帳的床頂一樣?
她再眨了眨眼,大夏天的她身上這被子是不是太熱了點?她清涼透氣的空調被呢?
她又眨了眨眼,這回還沒等她想什麼,耳邊傳來一聲犀利的尖叫——
“啊!夫人,快去告訴夫人,小姐醒了1
夫人?
小姐?
晏久初腦袋有點暈。
她想從床上起來,可是雙手剛觸及到柔軟的床單,她床前就撲過來一個女人。
發髻高盤,金釵銀飾,衣服比古裝劇裏的看上去不知精致多少,隻是華貴的麵容有些許憔悴,瞧著怪叫人心疼的。
“阿九醒了?”女人握住她的手,聲淚俱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為娘終於可以放心了……”
“……”
晏久初直愣愣地看著女人一雙水汪汪的腫眼泡,腦袋更暈了。
她躺著不動,眼珠子開始四處忙活起來,入目所及皆是古色古香的建築與擺設,雕花精致的鏤空,圓潤典雅的青瓷,意境悠遠的山水畫屏風……再加上眼前這個女人,她好像依稀可以猜出自己發生了什麼。
是夢嗎?
她慢慢將手縮進被窩,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腰。
嘶——
不是夢。
原來穿越這種離譜的事情真的可以發生在自己身上。
隻是現在是什麼時候?她穿到哪個朝代來了?看女人這衣服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埃
她不是沒了解過當下時興的漢服文化,從曲裾到清旗袍她也多多少少都有見過,隻是這女人的打扮,她是真不明白。
“阿九身上可有何難受的地方?”女人擦擦眼淚,溫柔地摸著她的臉。
阿久?她叫她阿久?
她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還是她女兒名字裏也有個久?
晏久初半蒙半猜,還沒來得及說話,耳邊又出現一道細軟的聲音,“夫人,小姐的藥熬好了。”
女人聽去了,俯上前來想要扶起她,“阿九乖,起來吃藥了,吃完藥再躺下休息,好不好?”
晏久初懵懵懂懂,被她安排著起了身。
女人在她身後豎著墊了個稍大的軟枕,叫她舒舒服服地靠著。
接著,她又從丫鬟手裏接過藥碗,拿湯匙舀著黑糊糊的湯藥,吹了兩下,想要往她嘴裏送。
唔,這也太難喝了吧!
晏久初忍住想吐的衝動,眉頭蹙成了小山丘。
女人瞧見了,忙撚起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聲音越發柔和,“藥是難喝了點,阿九忍一忍,乖,喝了藥咱們就好了,好了,阿娘就帶你去園子裏抓蜻蜓。”
她都多大了,還抓蜻蜓?
晏久初有些無奈,抿著嘴不說話。
女人卻又將湯匙抵到了她唇邊,“來,再喝一口。”
這場景真是像極了小時候被媽媽喂感冒靈衝劑的樣子,隻是她媽連麵前這個女人一半的耐心都沒有,晏久初有些唏噓。
想來這副身子的原主人是生了重病的,不然她娘也不會怎麼低聲下氣地喂藥,晏久初想著想著,還是小小張了嘴。
湯藥入口,苦澀無比,直衝她的天靈蓋,晏久初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冷……
欸?什麼東西進了她的嘴?
她呆呆看著女人往自己嘴裏塞東西的手,一時愣祝
女人笑著收回手,好聲好氣地哄著:“吃了這顆蜜餞,再喝兩口藥,好不好?”
怎麼能……溫柔到這個地步……
晏久初不敢相信,這真的是一個正常的母親麼?這副身子的原主人究竟經曆了什麼,她娘能這麼對她?
不會是半身殘疾了吧?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和膝蓋,呼,還好,還在。
那是為什麼?
如果是她媽,瞧她這麼矯情,早該一巴掌呼過來了,這女人真的是……該死的溫柔。
她眨眨眼,鬼使神差點了點頭。
蜜餞在嘴裏嚼開,甜甜糯糯,中和了剛才的苦味,總算沒有那麼難受。
喝兩口藥吃一塊蜜餞,這樣幾次下來,一碗湯藥總算慢慢見了底。
女人把碗遞給身後丫鬟,又拿帕子給她擦了擦嘴,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阿九是要靠著休息還是要躺著休息?身子可還有什麼不適?告訴娘。”
“娘……”
在女人的循循善誘下,晏久初總算吐出了她在這個世界的、金貴的第一句話。
女人肉眼可見地高興,正要開口與她說話,又被一個急匆匆進來的丫鬟打斷。
這丫鬟看著年紀比屋裏這兩個要大上不少,晏久初想,按小說和電視裏說的,這應該叫什麼姑姑或者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