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霄聞聲彈了起來。
“他今天的晚班機,飛惠靈頓,他現在在機場。”
雷鳴霄的心怦怦直跳。他死盯著歐陽陽,整整半年。他終於按捺不住了?腦子飛轉,他忽然覺得腦門發麻。算算,笑笑該到預產期了。
“我查到他離職了。他動作非常隱蔽。因為他早年去過新西蘭,所以簽證我沒……”
私家偵探還在叨叨什麼,雷鳴霄壓根聽不進去了。他掐斷電話,爆豆似得直衝上樓。襪子打滑,他抓著電話差點滑在台階上。他抓住扶手勉強穩住。忽的,他爆豆似得笑。
找到了!笑笑在惠靈頓!
他一邊奔上樓,一邊撥電話:“我要訂今晚的航班去惠靈頓,對,最早的,我現在就趕去機場。”
他翻到護照,隨手撩起大衣裹在身上,就往門外衝。一口氣衝到車庫,他嘀開車鑽進去就一路飛飆而去。
酒駕的扣分還沒清零,他壓根不能上路。可他等不及司機,反而瘋似得踩下了油門。
大雨傾盆,雨刮器吭哧吭哧拚命地刷著。雷鳴霄隻覺得這聲音無比悅耳,這暴雨也似在爽快地滌洗掩埋他半年的陰鬱。他插上車載電源給手機充電。
“昊子,我找到莫笑了!”藍牙一亮,他就衝著手機那頭興奮地喊,“找到了!”
“啊?你在哪?你在開車?你要去哪?我送你!”
雷鳴霄瞥一眼後視鏡,逮著間隙嗖地飆到大卡車前,搶道駛入匝道上了高架。路燈,似被雨簾嚴嚴實實地裹著,近處光線昏暗,遠處光線刺眼。
雷鳴霄微眯了眼,卻絲毫沒降速。“不用,我正趕去機場。”他笑了,後視鏡裏,這麼久以來,他頭一次笑得開懷:“昊子,我應該馬上要當爸爸了。笑笑應該就快生了。”
“你要飛哪裏?啊?我去機場送你。”
雷鳴霄又笑:“惠--”
嘀嘀--刺耳的喇叭聲撕破了雨夜的黑幕。
砰--砰--炭黑金屬匣子被失控的大卡車擠推著砰地砸在護欄上,死死地卡在卡車頭下。
四下寂靜,淅瀝瀝地,隻剩雨聲。不,隱隱的,倒扣的炭黑匣子裏,藍牙還在叫,“雷鳴!雷鳴!你怎麼了?怎麼了?”
沒有回應。
“雷鳴!雷鳴!”段子昊的瘋喊被雨聲撕得支離破碎。
炭黑匣子裏,漆黑一片,隻剩液晶屏閃著淒厲寒光。雷鳴霄倒掛著,一動不動。好久,他的腦袋似晃了晃。他掙紮著睜開眼。渾身被什麼東西箍死了,透不上氣,是氣囊。他聽見自己的呼吸重重地浮在逼仄變形的車廂裏。他覺得心口疼,脖子疼,頭疼,哪裏都疼。他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腦袋,可胳膊被卡死了。
“雷鳴!”藍牙裏,段子昊發了狂似得在喊。
雷鳴霄張嘴想開口,卻喘不上氣。腦門一陣強過一陣的眩暈,直剝奪著他最後的清明。他掙紮,死命睜開眼睛,又死命撬開格格直抖的牙床:“昊--子--”
“雷鳴,你怎樣?怎樣?我定位了你,已經報警了,你等著,我已經趕過來了!”手機裏,段子昊跑得氣喘籲籲。
“惠……靈頓,找……笑笑,替我……跟她說,對不起,我……”
“雷鳴!”段子昊趴在車門上,整個人嚇呆了。他捶著車頂,死命喊著。
可手機那頭,靜悄悄的,再沒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