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走了。
莫笑揪著被子,難堪到抬不起頭來:“對不起。”
“你怎麼這麼傻?”梁肖歎口氣。他起身,側對著床頭:“這就是你為什麼不跟我去香港?”
莫笑沒吭聲。
梁肖扭轉了身:“難道你還想生下來?”他激動地叉了腰:“給那麼個男人生孩子?你瘋了嗎?你現在什麼處境,你清楚嗎?如果坐牢--”他伸出巴掌:“五年!出獄你都三十出頭了,還拖個孩子!你打算把孩子生在牢房裏嗎?你打算這輩子就這麼完了?”
莫笑覺得自己在哭,眼睛酸到了心裏。可她埋著頭,被單上不見潮潤。她抹臉,手上也不見潮潤。她連眼淚都沒了。她掀起被子,挪下了床。
“別動!”梁肖奔過來一把扶住她。
“我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莫笑抬頭,“這輩子,我從沒這樣清楚過。即便坐牢了,又怎樣?我出來,也不過三十一歲。過去的,不管故意還是無意,錯了,我就接受懲罰。我心安理得。這也是我的孩子。我的錯,我不要我孩子用命來承擔。你明白嗎?”
一室一廳的酒店式公寓。廳裏,三個大男人並坐,擠得沙發都顯逼仄。
“梁先生,謝謝。”沙發這頭,韓建國打破了僵局。
“客氣了。叔叔,你有什麼打算?”沙發那頭,梁肖一臉沉重。
韓建國搖頭,一籌莫展。
歐陽陽夾在中間,愁悶地搓著手。他瞥一眼房門:“梁肖,我們該尊重笑笑。我不想說‘孩子多無辜’這種屁話,可她現在需要這個孩子。如果沒這個孩子,她可能沒勇氣堅持到現在。”
梁肖捂著額揉了揉。
韓建國點頭,抬頭紋又深了幾分。
“我沒說莫笑不能留這個孩子。相反,她必須留。我谘詢過律師。即便他們報案,認定是……刑事罪,孕婦也可以取保候審、監視居住。如果自首,說不定還可以緩刑。”梁肖周身散發著寒氣,“當然,這是最壞的情況。”他起身:“我在樓下租了間公寓,香港那邊,我遞了長假申請,實在不行,就辭職。歐陽,我和你一起搜集證據。”
歐陽陽驚詫地抬了頭。韓建國也是一臉震驚。
“我先進去看看笑笑。”梁肖整一副主人翁架勢,話剛落音,就轉身走向房間。
歐陽陽盯著梁肖的背影,麵色有些難看。韓建國拍拍他的肩:“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這個時候--”
“叔叔,我懂。”
其實,歐陽陽不懂。什麼時候開始梁肖和莫笑竟然走得這麼近?梁肖整個以男主人自居,莫笑保胎的這些日子,他陪在房裏的時間甚至比韓建國還長。而莫笑似乎一點都不反感,甚至很依賴他。
歐陽陽推開厚厚的那摞案件資料,疲遝地靠在了沙發上。他直盯著房門發呆。他們在聊什麼?難道她改變主意了,覺得梁肖更適合做孩子的爸爸?他苦笑,這都火燒眉毛了,怎麼有閑工夫瞎想這些?再說,從韓樂出現那刻開始,他就再沒機會了。不,在十八歲那個夏天,他就再沒機會了。
手機鈴打斷了他的思路。他皺眉:“段子昊?”
倚在門口,歐陽陽關切地看著床頭。他已經三四天沒見過莫笑了。
她的氣色似乎好了些,臉頰也總算有了些血色。“真的是段子昊?”她問。
歐陽陽點頭:“雷鳴霄的秘書確實有聯係過韓叔叔過賬的事。你也了解叔叔,你不喜歡的事,他絕對不會做的。”
莫笑似乎是鬆了口氣。
“八千萬的事算解決了。”歐陽陽撐著房門,直起了身,“段子昊讓我問你好,還有一個叫高子的。他說,這五千萬,是他們給……侄兒的見麵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