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睜大眼睛,隻看到那兩輪劍眉都近乎帖上了自己的眉心,而她整個人都像裹粽子似得成了那團餡兒,深深地陷入他的臂彎。
雷鳴霄原不過想堵回她即將脫口而出的那句“你愛我嗎?”他卻沒想到,他又著了她的道。她的唇像剛從冰櫃裏抽出的布丁,香軟又沁心涼。那天,在車裏,他就著過她的道。那通胡攪蠻纏的強吻,讓他一度找不回理智。他至今都覺得,如果沒那個吻,他不會衝下樓追她到此。
他想保持殘存的清醒,他想搞清楚“多倫多”到底是衝動還是本能。這三天,哪怕他痛失至親,心力交瘁,分明渴望她更多溫存,他卻有意地淡淡遠她。他總想,遠著她,他才能想得清楚。可現在,他已然又著了道。
當舌尖撬開她的貝齒,淺嚐了她的溫柔,猶是,她前一瞬躲閃後一瞬迎合,糾結反複,直撓得他心癢。他隻想攫得更多,再顧不上清不清楚,他容不得她遲疑,絞纏著她的舌,直恨不得這一吻深探到她的心底……
晨曦攀上陽台,朝暉透過紗窗灑滿了主臥。
莫笑下意識都扯著被子捂住心口。她瞥一眼枕邊的男人,悄無聲息都探手去夠零落地上的衣服。
“醒了?”雷鳴霄微睜惺忪睡眼,一個側轉,胳膊慵懶都搭上了她的身。
莫笑局促到近乎打了個激靈。昨晚,猶如一夜無聲春雨,溫柔繾綣卻迷離朦朧。她記得她分明有推卻,她甚至搬出“爺爺頭七還沒過”的幌子,可他隻說,“爺爺巴不得我們好”。她就再抵不過他的溫柔,哪怕她分明忐忑情路,又分明擔心腹中剛滿十二周的寶寶。
她還在兀自發呆,他卻已經欺上了她的身。他撥弄著她的頭發:“想什麼?”
莫笑微微搖頭。
雷鳴霄皺了眉:“晚上十點的航班,我們早點吃飯,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吃完飯,我送你回家拿護照,然後……去機場。”
莫笑的眸子像是映入了朝暉,忽的閃了光。
雷鳴霄順勢吻落她的眉心,薄唇緩緩滑過她的鼻梁……
這天,豔陽高照。披薩外賣擱在院子裏的藤桌上,他們膩在千秋上,輕飄飄地蕩啊蕩。你一口我一口地喂著披薩。
“一輩子都這樣,真好。”
雷鳴霄沒說話,扣著莫笑的腦袋帶進了懷裏。看似溫柔,卻隻有他自己知曉,他隻是不想她看見他的表情。
莫笑蹭著他的胸膛,低埋著頭。她自覺是那把腦袋埋進細沙的鴕鳥,一味自我催眠地沉浸在夢幻的童話裏。即便這夢是流沙,她也恨不得握緊了雙手,把他牢牢抓緊:“到了多倫多,我們也在院子裏扯個秋千吧。”
“嗯。”
“再在院子裏安個狗屋。”
“嗯。”
“再買一隻小狗,要金毛。”
“嗯……”
整天都在編織憧憬,說著夢話。一起曬太陽,一起逛超市,一起涮鍋,一起摘菜……莫笑盯著餐桌上的碟子,晚餐大功告成了,她卻有種一曲終了的惆悵。她垂了瞼。
“又發什麼呆?”雷鳴霄刮了刮她的鼻子,隨手拈起一根菜塞進嘴裏。咀了咀,他噙著笑:“難怪發呆,這手藝真上不了台麵。”
莫笑抽了張紙巾,托過他的手擦了起來:“髒不髒。”
雷鳴霄壞笑地抵上她的額:“嫌我髒,膽不小。”他作勢要咬她一口,手機卻不討趣地響了。他低瞥一眼,沉了臉。側身掐了電源鍵,他順勢坐了下來。“吃飯!”他拿起筷子,刻意放鬆了語氣,眉角卻繃了。
雖隻一眼,莫笑卻看清了,是路雲風。她本還在猶豫那句“你要當爸爸了”,這刻,腦子一霎就空了,隻剩莫名的恐慌。她甚至覺得筷子似乎都拿不穩。她胡亂夾起一根菜送進了他的碗裏。
手機又響了,一直響,越響,他的眉就越繃得緊。
雷鳴霄終於站了起來。
莫笑卻是彈起身拽住了他:“吃飯……吧。”她的聲音都隱隱發顫。
雷鳴霄握過她的手:“沒事。”
剛聽見移門滑響,緊接著,又是哐當一聲,像玻璃和金屬相砸的聲音。莫笑剛落座就又驚地彈了起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見他急衝衝地奔了回來,卻是舍了餐廳,直奔大門。
莫笑追去玄關,大門已經開了,他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怎麼了?”她想拉他,卻到底沒伸手。
“你先吃。”
哐當--大門硬邦邦地砸了回來,像迎頭一記棒槌,又像心口猛地落下一塊巨石,擊得莫笑硬生生地貼到了牆角。淚莫名地刷了下來,她好像聽見誰在耳邊說,“你死了這條心吧,你們,沒有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