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霄真想衝過去,像那晚一樣甩手就把那隻破手機扔下院子。可他實在累了。他不過仰頭冷哼了一聲。他早猜到那隻破手機另一頭的人是誰。可真正聽到,卻好像又他媽是另一回事。他不知道他生的哪門子氣,這個女人跟他有半毛錢關係?她愛黏誰黏誰!
可當他扭身回到爺爺的病床前,他卻滿腦子都是“莫笑莫笑、梁肖梁肖……”老媽二十幾年前就染了狂躁症,高子說的沒錯,情緒病人他最了解。抑鬱症早期,情緒低落、冷漠、厭世,缺乏安全感。所以,他才會在車裏吻她。他是真想可憐她,拉她一把,給她點活頭。可她倒好,半點不領情。
他忿忿地閉了眼。頭皮脹痛,他隻想趕緊入睡。可此刻,他又抑也抑不住地想起茜茜在他耳邊賊兮兮的那句提醒,“嫂子成天發微信,話也沒一句,怪怪的,你又有新情敵了。”情敵?他對她有哪門子的情?
他抱肘胸前,強逼著自己入睡。抑鬱症早期極易情感依賴。他和那個女人近乎撕破了臉,這個時候,梁肖趁虛而入分分鍾都能虜獲那個蠢女人的心。他覺得胸悶氣堵,卻到底是睡著了。
他迷迷糊糊,好像是回了他們曾經的那套房子。他倒臥在沙發上,迷蒙中,他似乎是聽到那個女人的嬉笑。他想起身卻動彈不了。他扭頭,就像忽然長了透視眼。他看到那個女人係著圍裙,和無數個午後一樣,搗鼓著烤箱。空氣裏漫溢著奶香味兒,就在她直起腰的那刻,白皙的臉頰忽然添了一抹奶油。她刮下臉上的奶油,順手就抹上了那個男人的臉。她踮著腳,勾著那個男人的脖子,唰唰地在那個男人臉上畫著大叉叉,還一個勁地咯咯嬉笑。而那個男人,笑得比在王曉麗小區門口的那晚更賤。他順手牽羊地撈過那個女人,湊著臉就把奶油往她臉上蹭。
雷鳴霄自覺瘋了。他想衝上去扯開他們,噗噗揍那個男人幾拳。可他動不了。就在他掙紮著要起身時,那個男人已經把那個笑靨如花的女人橫腰抱起直奔二樓。他想追,卻起不了身。他聽見主臥的淋蓬頭沙沙響起,他卻盲了,再看不到二樓的一切。他的心絞成了一團亂麻,呼吸都被堵了。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野男人上他的床、碰他的女人?他想吼,聲音卻全啞在了嗓子口。啞了,他也吼。
“呃--”一聲悶哼,他整個人呼哧著彈了起來,嚇得給他披毯子的路姨退得差點一個踉蹌。
“累了,就去床上眯會。”守在床頭的雷媽媽見兒子滿頭大汗,三步並兩步地跑了過來。
雷鳴霄扯開毯子扔在一邊。拂開老媽,他起身看一眼爺爺,扭頭就走。一路奔進房間,他還是覺得心突突亂竄。直到看到那個女人窩在沙發上睡得正熟,他才舒了口氣。他杵在沙發前,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他的拳頭攥得死死的,仿佛一鬆手,他就會像離弦之箭似得撲向她。
他不是可憐她,他是越來越壓抑不住想攬她入懷的衝動。從她出現在這座宅子的第一天,從他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想摟緊她。車裏,他就沒抑住。現在?他甚至都懷疑,她是不是就是傳說裏從他身上抽出的那根肋骨。他看著她,莫名地就騰起一個可怕的念頭。或許,他假戲真做還不止心動那麼簡單。
當他瞥見她納在沙發縫隙裏的那隻破手機,當他居然鬼使神差地抽出手機鑽進了洗手間,當他捂著手機摁開電源鍵,他才驚覺,為了這個女人,他竟瘋到做賊偷窺,更荒唐的是,他明知不對卻還是忍不住劃開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