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莫笑很無力地靠上了椅背。她沒扭頭看他。她不敢,也沒氣力了。她早想好了,無論他怎麼向她討債,她還就是了。欠債也好,坐牢也好,哪怕是償命都好,她都認了。她唯一想做和能做的,就是保住腹中的寶寶。這是她今生唯一的救贖。
她這樣算什麼?束手就擒,就地討饒嗎?笑話!雷鳴霄莫名就上火。他搞不懂,為什麼他一看到這個女人就上火,抑都抑不住。他咯噔把餐盒甩在藤幾上。他俯身奪過她手裏那盒惱人的餅幹,噗嗤就扔向樓下院子。
莫笑扭頭,有些驚恐地看著他。
“吃了!一粒米都不許剩下!”雷鳴霄黑著臉,指指藤幾扭頭就走。
莫笑僵坐著,陽台燈直射著罩在她頭頂,映得她像一尊蒙了落雪的石雕。好久,她才解開袋子,摳開食盒。她整個又僵住了。日式煎餃,個頭袖珍,玲瓏的淡淡草綠,卻怎麼看怎麼刺眼。
她拂開絨毯,蹋上拖鞋,扯開窗簾蹭蹭衝進房裏。房裏早不見人影。
這夜,烏冬的微熱和煎餃的淡香,夾著酸澀卻又隱隱泛著甘味的氣息襲入她的眼鼻。她靠著陽台門,緩緩地滑了下去,窩在窗簾裏,她悶聲嚎啕。她原本就沒資格怨恨他,可他這樣算什麼啊?到這刻,她才恍然,對她來說,不僅是他的陰謀是折磨,他零星一點的好,偶發善心的一絲憐憫,更是無盡的折磨。
難道到了今天,她還能自欺,他至少曾經有那麼幾個瞬間愛上過她嗎?不可能了。他們分明都撕破了臉,卻各自懷揣著心裏的小九九,心照不宣地護著那層薄如紗翼的蒙羞紙,遮住那個早已呼之欲出的真相。
她跌坐在地上,地板透骨的冰涼。她仰著頭,死死閉著眼。她不想撕開那層紙,她想一輩子都這麼糊著。這樣,她的人生或許還有一絲虛無的希冀,她還可能阿Q式地自欺。那他呢?為什麼不直接聲討她?是為了全身而退?她不懂,卻也不會問。
她撐著地板爬了起來。陽台上,她就著夜風一根一根地挑起烏冬。她真的一點都沒剩下,連湯汁,都喝得一滴不剩。
十點半,雷茜果然準點進了房。小丫頭探頭探腦地審視一番,又八卦地問東問西。莫笑平靜了許多,敷衍地嗯嗯啊啊。
小丫頭抱著床褥去了床尾的沙發,說是不習慣和人同床,卷著被子倒頭就睡。
整一天,連午休都沒有。莫笑也筋疲力盡,反鎖好房門,鑽進被子,或許是吃得太撐,腦子缺氧,她破天荒地沒再失眠,不久就酣眠了。
睡夢裏,午夜漆黑,莫笑在大馬路上伶仃獨行,忽的,下起瓢潑大雨,她躲閃不及,被冰冷的雨水迎頭澆下,不,那雨水竟是腥臭。
啊--一聲刺耳尖叫,莫笑扭頭回望大馬路,沒車,也不像喇叭聲,卻像女鬼的嘶喊。
啊--再一聲,莫笑像攀著樓梯,驀地踩了空。忽的,身子一墜,她顫栗地彈起。“啊--”她捂著耳朵,和著剛剛的厲叫來了個二重唱似得尖叫。
漆黑的夜,隻一點點微光,床頭卻杵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雙手還捧著一麵像盆又像鑼的東西。莫笑哆嗦著埋著腦袋,一聲尖叫之後卻是嚇得魂散了一般失了聲。
“什麼事?”嘭地門被猛地推開,一點光亮隨著高大的身影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