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晴天娃娃吊半空(2 / 2)

莫笑一動不動,眨著那雙迷離的眼,似乎是看得清又似乎看不清。

“笑笑,過來。”梁肖見她一動不動,向前挪了一步。他伸手夠她,邊挪步子邊哄她:“你先過來,過來。”

莫笑像隻迷路的小動物,畏畏縮縮。她看著他,一眨不眨。

梁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往回拉。

就這一霎,莫笑像擰了發條的鬧鍾,忽然就崩了開:“放開,雷鳴,我要離婚,離婚。”

她歇斯底裏地掙紮,她原本光著一隻腳,另一隻腳還踩著高跟鞋。高跟一斷,她整個人一個後仰,小腿磕著那道矮矮的裝飾鐵架整個人就翻了下去。

“呃--”梁肖也被拉得半個身子都甩了出去,胸口磕在鐵架上,他疼得腦門一霎就冒了汗。他趴在地上,一手摳著鐵架,一手還死死拽著她。

莫笑整個人吊在空中搖蕩。她似乎是稍稍清醒,沒再掙紮,隻是定定地盯著那雙俯視自己的眼睛。

“別動,你別動!”梁肖低吼,“聽話,別動!”肩關節鑽心的刺痛,他疼得嘴角都輕搐。看著她懵懵的,要低頭看,他又吼:“別動!別看!聽話!”

“雷鳴,我飛起來了。”她像隻吊在半空的晴天娃娃,竟還在傻傻盯著他笑,“雷鳴,你還愛我嗎?”

梁肖疼得要死的心都有,腦門的汗一滴滴都墜了下去。他快堅持不下去了。

酒吧經理嚇死了,趕緊招呼人過來拉梁肖。

梁肖借身後的力道往回拽,可忽然右手就像又沉了幾分,是她在晃。

莫笑歪著腦袋,近乎絕望地問著:“還愛嗎?”

“愛!愛!你別動!”

那晴天娃娃像沾了雨,越來越沉,臉上似乎還掛著笑,睫毛卻沾著沉沉的淚水幽幽地闔了起來……

嘀嘟--嘀嘟--

雷鳴霄踩著油門,滿腦子全是救護車的嗡鳴。他幻聽了。從接到緊急通知那刻,他就開始幻聽,越靠近醫院就越嚴重。

“高空墜落”四個字一直在猛捶著他的心房。他曾幻想過很多回,那個女人該受怎樣的惡報才過癮。傾家蕩產?坐牢?還是以命償命?可現在,他徹底迷惘了。他疼,渾身上下都疼。他不是不屑於以暴製暴去取她的性命,他是舍不得。

大轉進醫院路口,雷鳴霄就看到急救車正開進醫院大門。黑炭頭幾乎是衝飆過去,他一個急刹就飛奔過去。

急救車後門開啟,他看到梁肖捂著胳膊被救護員扶了下來,緊接著是一副擔架。距離不過十來米,他一眼就看到那張蒼白如紙的麵孔。他幾乎是飛撲過去:“笑笑!”

“這位先生,請您讓一讓,別妨礙我們急救!”

“她是我太太!”

四周一片噪雜,嗡嗡的,雷鳴霄覺得頭昏耳鳴。她昏迷著,脖子上套著石膏,整個人僵得像一尊木乃伊。在他一聲聲呼喚下,她似乎半睜了眼,可也隻是一眼而已。他就這麼隨著救護員亂哄哄地進了急診樓。在急診室大門關閉那刻,他被護士推搡著攔在了外麵。

“傷者從五樓摔下,落在安全氣墊上。”

“20米是氣墊的安全極限,傷者從15米墜下,CT診斷是否頸椎及脊椎損傷……”

支離破碎的聲音充斥著大腦,雷鳴霄沒法思考,神經一抽一扯,似乎除了疼就隻剩下疼。他呆呆地站在急診室外,盯著紅彤彤的急救燈一眨不眨。不知過了多久,近乎凝固的眼眸微微動了動,他近乎爆豆似得掏出了手機。手機一通,他就衝著那頭吼:“路雲風,你給我滾過來!”

午夜的急診走廊,靜謐得近乎靈異。

啪嗒--啪嗒--腳步聲劃破夜幕寧靜,雷鳴霄猛地抬了眸,雙瞳似染了怒氣的狼眼,幽幽泛著殘忍紅光。就在他作勢都要衝上去揪住來人那刻,定睛一眼,他驀地住了步。

“她……怎樣?”梁肖右胳膊綁著白蒼蒼的繃帶,整張臉都近乎慘白。

雷鳴霄瞥一眼他的胳膊:“脫……臼了?”他移開目光,盯著白茫茫的牆壁,硬梆梆地說:“謝謝。”如果沒有梁肖強拽著,莫笑壓根等不到安全氣墊。莫笑的命是梁肖救的。雷鳴霄不知為什麼隱隱覺得哪裏不舒服,像被人扼住命門的壓迫感。

“你這句‘謝謝’,我受得起有餘。”梁肖說話一向刻薄,“如果你良心未泯,你得問問外麵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莫笑為什麼出現在夜場?為什麼會嗑藥?又為什麼墜樓?”他說完就轉身。可走開兩步,他又扭回頭:“我今天沒替莫笑打你幾拳,一是看那個傻女人確實愛你,二是……你或許都沒意識到你還愛著你老婆。既然不想離婚,就好好過。下次,如果再有下次,你不會這麼走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