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眼(1 / 2)

河水隆隆,衝擊著河床的黃土。岸邊不遠處枯黃殘缺的莊稼,生機寥寥,一隻受傷的蝗蟲落在秸稈上,啃食著僅存的兩粒黍穀。距離莊稼不遠處,一具早已死了不知多久的人屍,正用他腐爛的眼洞望著這一切,他幹癟的嘴唇被風吹幹,在此進出的蛆蟲都不願在火熱的幹風中停留。

那個年代黃河還叫做大河,河水清澈,遠沒有如今的渾濁不清。這一年老天似乎跟辛苦耕作的人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直到七八月份,也沒有下過一滴雨,地裏的莊稼枯萎、河裏的******,土地皸裂不說,遮天蔽日而來的蝗災,更讓人們感到力不從心。

烈日炎炎之下,一群衣衫襤褸的莊稼人來到大河邊上,他們人人骨瘦如柴,皮膚黝黑,汗珠不停的自臉頰滴落。他們手裏提著、肩上背著的都是給河神的貢品,最後麵的滑竿上抬著一對童男童女,看樣子也是祭品之一。

人群裏為首的一人,麵色灰暗,兩眼無神,臉上寫滿了哀傷,那童男便是他唯一的幼子,是他僅存的親人。

眾人來到河邊,隻見大河的河床已經裸露在外,河水水位之低,在此生息經年的他們從未見過。

“祭天!”待眾人將犧牲擺好,將童男童女請上高高的祭台,他大聲說道。

河水滔滔,他的祭文不知道河神會不會聽到,從事這件事情這麼多年,他自己卻也不知自己所做是否真的符合神明的要求。

族人在他的身後跪倒,匍匐的身子大都顯得佝僂無力,他回頭看了一眼族人,然後重新轉過身來,抬頭看天:“河神大人,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們這些困苦無著的莊稼人吧!”

說罷,他也跪了下來,麵向大河磕了三個響頭。

族人在他的帶領下,每個人都磕了三個頭,然後站立起來。他們知道,這是要將犧牲品投入大河的時刻了,無不聚精會神的看向他。

他此時心如刀割,舉起的手臂無論如何也難以放下。他的家庭並不幸福,大兒出生三年夭折而去,幼子出生時則適逢黃帝爺爺與炎帝爺爺交戰,兩方戰火燒至這裏,將村子毀滅,他的婆娘那時剛剛生下幼子,還在月中,便因為逃難受了風寒,不久便離他而去。

他剛剛一把屎一把尿的將幼子拉扯懂事,今年又遇到百年不遇的災荒,抽簽抽中了他的幼子,讓他如何能不痛若刀絞?

可他是部族大長老,如果他不能狠心犧牲幼子,老天降罪下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承擔的。

“誰也不能傷害我的妹妹!”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壯小夥自人群之後跌跌撞撞的飛奔跑來。

人群轟然一聲炸開了鍋:“誰?是誰告訴他的?”

“趕快攔住他,不能讓他耽擱祭祀!”

“你個雜種,你的妹妹也是雜種!她就是災星,隻有將她祭祀給河神,河神才會免除我們的災禍!”

“攔住他,攔住他!”

人們站了起來,衝向小夥,撕扯著他,拉扯著他,拚命的阻止著他靠近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