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甘心又如何呢?她的身子一會兒好似被架在火上烤,一會兒又好似被浸在冰水之中,寒意直透骨頭縫兒裏,混沌之中,她好似墜在了無邊的黑暗之中,似夢境,卻又更好似傳說中的地獄,身不由己。
迷迷糊糊中,她好似聽到了吵嚷聲,當中有一個聲音格外的熟悉,帶著難忍的痛從時空的盡頭傳來,將這重重的迷霧穿透,抵達耳畔。
“......既然是最後一個法子,總得試上一試!阿弦最重情,她不可能輕易舍下我們大家,我信她,定能挺過去!”
是燕遲!他回來了?
楚意弦皺著眉,在夢境邊緣掙紮起來。不!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回來,更萬萬不能出現在此時此地。
楚意弦在迷夢中輾轉,卻遲遲不能醒轉。恍惚中,她被人扶坐起來,好似被攬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之中,明明被寒熱交加熬壞了的嗅覺好似也恢複了,鼻翼間能夠聞見那縷熟悉的,帶著青鬆爽息的淡淡奇楠香,還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讓人依戀,讓她鼻端不自覺地便是發酸。
隻下一刻,隨著冰冷的瓷勺抵住了唇瓣,一股帶著辛辣和濃苦的味道竄進了唇間,她下意識地便是抬起舌頭去抵抗。
“阿弦!乖乖咽下去!喝了藥,這病便好了!”耳邊是熟悉的嗓音,帶著滿滿的疼惜和哄勸,讓她抬起的舌頭微微一僵,而後又鬆緩下去,艱難地蠕動唇舌,將那難喝的藥湯咽了下去。
“喝下去了!”邊上宮嬤嬤歡喜地道了一聲,姑娘總算不再如之前一般,將喂進去的藥都全數吐出來了。
“阿弦,來!再喝點兒!”耳邊那道嗓音又在徐徐響起,藥的濃苦和辛辣,隨著那溫熱液體的滑入,一路從唇間蔓延到了肺腑,一勺再一勺,那些液體溫柔卻又堅決地被人喂進了她的口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不再喂了,有人用絹帕輕輕拭淨了她的唇角,她被扶著輕柔地躺了下去。
“小侯爺,你當真不能在這屋裏久待,快些出去吧!這裏自有宮嬤嬤看著的。”這是楊大夫的聲音。
楚意弦下意識地不想讓燕遲離開,可轉瞬卻又想到,是啊,他不能待在這裏,他怎麼能待在這兒呢?不!是他們根本就不該讓他進來。
“是啊!小侯爺盡管放心吧!老奴定會好好守著姑娘的。”
“小侯爺盡管放心,姑娘眼下看著是凶險,但到底發現得早,之前的藥湯和針療也是起了效用的。隻是早前藥一直喂不進去,這才有些焦人,眼下這藥喝了,便是好事兒......”
燕遲一直沒有再出聲,楊大夫的聲音好似隔著重霧一般,慢慢淡去。不知從何處湧上來的濃霧,將餘下的那些話語盡數吞沒,他們後來又說了些什麼,楚意弦再也沒有聽見。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身處的無邊黑暗被一絲光亮破開,那點光亮漸趨擴大,她便是朝著那處光亮一步步挪了過去,那光亮後頭隱隱有人語聲傳來,離得越近,那聲音便也越發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