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燕小侯爺這幾日似是不在京中。”
這一日,結香奉命去了一趟天下第一樓,一回來便向楚意弦回稟燕遲的去向。
楚意弦隻著一件單衣,站在屋內那麵一人高的西洋鏡前,正扯著衣襟查看她左肩上的傷口。
被崇明帝派來的那太醫自然是個醫術了得的,加之有上好的金瘡藥,內服外敷,她底子也算好,這傷口倒還算好得快,眼下傷口已經結痂了,雪白的肌膚之上,一塊厚厚的黑痂,看上去格外的顯眼。
楚意弦看著便不由得蹙緊了眉梢,她當初不過憑著一腔孤勇上前擋了那一箭,可真不是不在意這具皮囊。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不說了,她可還要靠著這皮囊挽住燕遲的心呢,想到這個,她不由有些氣餒,難不成真隻有走se誘一途?
結香回話時,她正鼓著腮幫子跟鏡子裏的自己商量是不是要改個法子繼續拿下燕遲,便聽著結香回了這麼一句,她眉心一攢道,“不是說前幾日都在軍營嗎?”
她好不容易傷好了大半,如今不過是結的痂還沒有掉落,行動卻無礙了,正想著要去將燕遲揪出來好好問一問,自然要查清楚他的去處。
“是的,不過這兩日好像告了假,去了城外靈濟寺。”
靈濟寺……楚意弦目下閃了兩閃,若是長公主去拜佛,燕遲護送還說得通,可燕遲一個人去靈濟寺,自然不可能是去上香。
燕遲自然不是來上香的。
這會兒他也並不在靈濟寺中,而是在靈濟寺後山的一處庵堂。
這處庵堂隱在山水之中,卻修建得甚為用心,碧瓦青牆,在濃密的樹林間若隱若現,即便是將至深秋,山林蕭瑟,也自有一派遺世獨立的靜好。
這庵堂清幽,可懂行人卻可以瞧出四周防衛的痕跡。因著這庵堂之中住著的,也不是一般人。
乃是當今陛下與昭陽長公主的胞姐,也是太後的長女,從前的晉陽長公主。
隻是如今,她已在此帶發修行多年,旁人都隻稱她一聲靜兮居士了。
燕遲來靈濟寺已經數日,夜裏歇在寺裏,白日便過來庵堂,也不多話,要麼與靜兮居士一道下棋看書,要麼便是在庵堂獨辟的菜園子裏澆水除草,一身華貴的衣裳衣袖高高挽起,就這麼蹲在菜地之中,也不管那泥轉眼就汙了鞋靴和衣擺,隻神色專注,還幹得似模似樣。
“時秋,差不多了,過來歇會兒,喝口水。”
簷下,一個身穿淄衣,意態舒緩的美婦人朝著燕遲招呼道,燕遲響亮地“欸”了一聲,便是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汗,接過關河遞來的櫛巾拭過了手,這才大步走到了簷下。
那裏擺著藤桌藤椅,那美婦人脂粉未施,可歲月卻待她格外的溫柔,以至她身上並未落下什麼痕跡,反倒因著時光的沉澱,多出了世俗之人難有的韻味。
隻她身上終年縈繞著濃鬱的佛香,微微一笑間,倒有些神似佛龕上供奉的觀音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