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每到燕爺要來的日子,我們姑娘總是早早就過來了。這幾日燕爺不在京中也是一樣,姑娘每到日子還是早早就來,非要等到午後確定燕爺不會來了,這才會回府。就是怕燕爺若是來了就沒口熱乎飯吃,這倒好,燕爺回來了,姑娘今日總不會再白等了,定是高興。”
“你個臭老頭子,又讓你多嘴,讓姑娘聽見了,可有你好瞧的!”田嬸兒在邊上聽見了,忙衝上來便是揪了田叔的耳朵,低聲斥道。
田叔咕囔兩句,說“大實話,又沒有說錯”之類的,卻到底放低了話音。
轉眼,已將兩人引到了二進院門前,田叔和田嬸兒兩口子便是弓身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燕遲在那門洞處停頓了片刻,這才舉步往裏走。
跨過門檻一步,抬眼一望,滿眼的鬱鬱蔥蔥中,有兩株石榴樹上頭還開著幾朵花,熱烈燦耀的紅,而後頭一架葡萄藤,枝葉濃密,攀爬在上頭的竹架上,與頂上那些各色花樹織成了一個天然的涼棚。
棚下置了兩張太師椅,一方竹幾。當中一張太師椅上半躺著素色衣裙的少女,手裏正不知在翻看著什麼紙箋,神色專注。
燕遲在棚外頓了頓步子,就這麼看著,眼裏一瞬間翻湧出了種種複雜的情緒。
也許是那目光有如實質,也許是楚意弦太過敏銳,明明是那般專注的狀態,卻陡然察覺了他的存在一般,陡然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燕遲雙瞳下意識地一縮,眼底的種種情緒瞬間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嘴角習慣性地牽起。
楚意弦一怔之後,卻是歡喜地笑了開來,“你回來啦?”
那眼裏的喜悅不加遮掩,那麼的純粹和濃鬱,絲絲縷縷從她眼角眉梢漫溢而出。
燕遲說不出心裏一瞬間是什麼感受,隻是沉黯下眸色,淡淡“嗯”了一聲。
楚意弦卻已從太師椅上起了身,“瞧你一身的塵土,怕是剛回城,這天兒又熱,快來喝杯涼茶緩一緩!”說著,已是抬手將竹幾上的茶壺取了過來,倒了一杯涼茶遞了過去。
須臾間,燕遲已經恢複如常,神色自若地上前接過那杯涼茶咕嚕咕嚕一飲而盡,涼意從喉間湧入肺腑,暑熱消了大半,果真熨帖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歎息。
楚意弦望著他喝茶,眼底滿滿的笑意,見他喝完,這才笑眯眯又給他倒了一杯道,“你先坐著歇會兒,我去看看廚房有什麼菜!”
“不著急,這會兒離午時還早呢!而且,我讓他們一會兒送食材過來,等他們送來再說吧!”燕遲道。
楚意弦回頭,瞥見他眉宇間漫出的倦色,“哦”了一聲,便又坐了過去。
兩人中間隔著一方竹幾,各自半躺在太師椅上,楚意弦卻也不吵他,伸手將他方才來時隨意放在一旁的那些紙箋又拿了起來,在眼前一張張翻看。
風兒細細地吹,耳邊隻能聽見微風摩挲樹葉的沙沙聲,和細微的幾近無聲的翻動紙頁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