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楚意弦聽見禾雀那一聲,轉過頭來,一眼便瞧見了正攀在石頭上,聽見動靜,就隻是昂著首,暫且沒有動作的菜花蛇。
沒有等來尋常女子見到這類東西時理所當然的尖叫,燕遲在心底一哂。是了!楚大姑娘可不是尋常的姑娘家,一條蛇而已,哪裏就能嚇住了她?
虧自己還想著再怎麼樣也是個姑娘家,他們又是認得的,還有他和婁京墨的交情,總不能見人家姑娘有難,卻袖手旁觀吧!那可與他一貫憐香惜玉的作風不符,這般一邊自我說服著,一邊走到這裏,下意識又躲了起來,瞧見楚大姑娘的反應時,他才後知後覺發現,人家楚大姑娘也許根本不需要他救吧?
楚意弦望著那條蛇沒有怕,與那條蛇大眼瞪著小眼地對視了片刻,一雙黑眸不知是不是透進了陽光的緣故,竟是格外的透亮。
一陣細微的窸窣聲響,燕遲隔著灌木叢間的縫隙,瞧見那個丫鬟一手摟著裙幅,不至讓裏頭的槐花和槐葉撒出來,一手卻是探向了她腰間挎著的一個小小布包。
“別動!”楚意弦沒有回頭,後腦勺上卻好似長了眼睛一般,低聲道,“別撒藥粉!撒了藥粉就不好吃了!”
吃?燕遲額角的青筋蹦了兩蹦,正在納罕之時,便見著楚意弦迅疾地一手抓出,竟是直接掐了那條菜花蛇的七寸,將它提溜在了半空中。
徒手抓蛇?燕遲驚得懵了,這哪裏是個姑娘?哪怕就是一般的男兒也比不上啊!
楚意弦卻看著那條蛇,笑彎了紅唇,“看來,不隻有槐葉冷淘和槐花饅頭,還能有蛇羹喝,今日運氣不錯啊!”
槐葉冷淘,槐花饅頭,還有蛇羹?明明不想的,可光聽著這些菜名,燕小侯爺便很是沒出息地默默咽了兩口口水。
楚意弦提溜著那條蛇,低頭一看禾雀懷裏那些槐葉和槐花,自覺也是夠了,便是豪氣幹雲地掐著那條蛇,一揮手道,“差不多了!走吧!”
可樂極生悲這話原是有些道理的,楚大姑娘剛抓了蛇,想著一會兒可以做些什麼好吃的,正在誌得意滿呢,一時沒有發覺腳下那石頭的邊上有個凹槽,一個沒注意,腳下便是一拐……
這一回,楚大姑娘終於沒有忍住,“啊”了一聲,身子在石頭邊緣岌岌可危地晃了兩下,便是朝著石頭底下一頭栽了下去。
糟了!這石頭可有差不多一人高呢,栽下去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何況,她手裏掐著的這條蛇,手一鬆,蛇羹肯定沒了,若是再被這蛇咬上一口,得不償失啊!
不行,手不能鬆!摔是摔定了。至少保住了蛇羹,也不至於再被咬上一口!
燕遲在邊上看著,電光火石間,竟還能想到這些。
也不知是不是楚意弦聽見了他心裏的呼聲,那隻掐著蛇的手果真鬆也沒鬆,另外一隻手倒是本能地抓了一下,奈何,周邊什麼東西都沒有,根本止不住倒勢……
頭頂上的樹葉和花串顛了個兒,隱約還能透過花葉間的縫隙瞧著上頭的藍天和綿薄的白雲……楚意弦輕輕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