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年來的春天, 梁初到了預產期。
趙知硯請了假全程陪產,那陣子這城市正下著連綿雨,淅淅瀝瀝地陰著天, 好在是氣溫涼快, 產婦不太受罪。
趙希亭出生在一個黃昏,還是老太太先喃喃說“生了生了”。
趙知硯起身側耳, 什麼動靜都沒聽見,正要笑她耳花聽錯, 緊接著手術室就傳出“嗷”的一嗓子。
護士出來說是男孩,母子平安。
趙知硯點頭說句辛苦,然後跑去幫忙推床,低頭去看梁初的臉, 她靜靜躺著, 出了好多汗, 頭發淩亂貼著臉頰, 嘴唇發幹, 眼眶發紅。
他眼眶也就跟著潮了, 輕輕去握她的手:“疼嗎?”
梁初費力抬抬眼皮, 用全身力氣白他一眼:“疼死了。”
趙知硯沒再說話, 俯下身來,吻她額頭。
她閉上眼休息, 又喃喃道:“好醜啊……”
“不醜, ”趙知硯說, “很好看。”
“我說他。”
“……”
趙知硯一頓, 轉頭看看一旁躺著的趙希亭。
“確實。”
就這麼個小醜家夥,那幾天把他累得夠嗆。
梁初躺在床上不好起身,老太太身體撐不住, 睡得也早,趙希亭哭了、餓了、該換尿布了,隔不多久就要把他折騰醒一次。
托他的福,趙知硯一日之內多了好多技能。
比如怎麼托著腦袋抱小孩,怎麼提著兩條腿換尿布,還跟護士學了怎麼洗澡、包嬰兒、調奶粉,以及產婦的飲食和術後護理,都找段西誠詳細問了,一條條記在備忘錄裏。
他分擔了大部分壓力,老太太那邊又負責一日三餐,梁初思來想去,居然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事可做。
每天她隻管喂奶,除此之外就是調養休息。不過畢竟天性擺在那兒,雖然說好要乖乖躺著,身體不累,心還是累的,一聽見趙希亭哭她就忍不住擔心,起身下床要去看,為這事兒還被趙知硯講了幾次,說她不好好躺著瞎操心,多管閑事,給他添亂。
三天住院時間過得也快,到出院那天,難得天晴了。
閔雪從外地出差回來,下了飛機就往醫院趕,說要看看她的寶貝幹兒子,順便幫她搬個家。
說是搬家還真不過分,生個孩子,她前後住了一周的院,辦出院手續的時候,洗漱用品、換洗衣物、奶粉尿布塞了兩大箱。
最主要的是還多了個難搞的小人,那小人怕餓怕冷,動不動就哭。直接把趙知硯整個人占住,他騰不出手,東西都還是段西誠和褚霖幫忙搬的。
閔雪拎著包,掀開趙知硯懷裏的小褥子角,去看趙希亭的小臉。
那小家夥剛吃飽了奶,正嘬著嘴閉眼睡,閔雪看得直樂,說眉眼真像梁初,長大了肯定是個小帥哥。
又問叫什麼名字,梁初給她寫了,閔雪皺眉:“像個女名。”
“就是女名,”趙知硯重新搭上褥子角,幽幽說,“我起的。”
梁初在一邊直笑,說這人盼了十個月的女兒,起了個名字叫趙溪亭,沒成想最後來的是兒子,氣得他名字都不想重起,最後幹脆改個中性字完事。
“我也被你們帶偏了,”閔雪說,“整天聽你念叨女兒女兒,我家裏給他買好的小玩具小衣服,也都是女孩的。”
“沒事,小孩子七歲之前不分男女,”趙知硯說,“不能讓你白破費,明天就送家裏來吧。”
幾個人站在大廳說笑,後來看窗外起風了,醫院細菌也多,趙知硯說先回家吧,改天來家再聊。
閔雪幫梁初拎包,褚霖跟在身後,隨手又把閔雪的包接過去。她轉頭看他一眼,沒多說,跟著送到停車場,幫梁初把東西安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