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囚鳥(1)(1 / 2)

當一顆心冷如鐵石,它將變得無堅不摧。 ——仙旅雲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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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數米高的天台,一道單薄的身影在寒風中搖搖欲墜。

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自己的腦袋,而扳機被扣在他的食指之下。

“不要再過來了。”秦莊看著幾步之外試圖靠近他的男人,用一種平靜到近乎死寂的聲音說道。

樊青河的步子便再也邁不下去。

其實他大可不管不顧,要麼衝上前去將那上膛的槍打落,要麼將秦莊拽出那片危險區域,反正依他對這個人的了解,掏槍無非是用作威脅,這人也沒那麼大的膽子。

可當他看到秦莊那雙眼睛——殘燼般的,再燃不起丁點火光的眼睛時,他停下了。

秦莊是真的不怕死,寧願跑到那個再無法被抓回的詭譎陰暗的世界,也不想回到自己身邊。

為什麼呢?樊青河問自己。

身敗名裂時他試圖挽救,希望破滅時他執著求生,被踐踏成泥時他尚未低下高貴的頭顱,卻偏偏要在自己決心好好對他的時候,走到這一步。

但凡樊青河肯認認真真進入秦莊的世界,就會發現那片本應填滿愛與希冀的心湖,早已幹涸多年,原處隻剩下貧瘠的沙床,和縱橫連綿的溝壑。

而這一切,正是由他親手導致。

走投無路的感覺已如此清晰,秦莊卻在這樣的緊迫中輕輕笑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做到了。樊青河真的愛上他了,這人再也無法肆無忌憚地傷害自己,走出的每一步都變得謹小慎微,像在演什麼可笑的愛情喜劇。

可自己撐不下去了。

樊青河毀了他的事業、愛情,毀了他對這段感情最美好的希冀,讓他從被愛的虛幻裏掉入十八層地獄,如今卻又來伸手挽留他,多可笑?

他深吸了一口氣,吸到肺部都隱隱有些脹痛,才對樊青河吐聲道:“放了我吧。”

放我自由,讓我不用像一隻囚鳥一樣當你的指間玩物,讓我漫長的下半生有點盼頭,讓我離開這由你圈劃的逼仄世界,讓我有信念活下去。

曾經讓我深愛的摯愛的親愛的你,已經變成我所有痛苦的根源,你明白麼,樊青河?

“我不會放你走的,想都別想。”樊青河搖了搖頭,他在賭。

賭秦莊不會真的按下扳機,如果他是為了自殺,根本不用等到自己回來。

他想離開,想跟別的什麼人長相廝守,想跟自己天各兩端再不相見,想從自己的世界裏消失。

不,我決不允許!

樊青河在風起、秦莊短暫失神的同時,朝著他衝了過去。

盡管腿傷還未愈,樊青河仍是在一瞬間撲到了秦莊麵前,去搶奪他手裏的槍。

不知是誰扣動了扳機,在“嘭”的一聲巨響裏,萬籟俱寂。

方才還試圖與樊青河討價還價的秦莊,就這樣軟軟地倒了下去。

時間突然變得無比漫長,樊青河怔怔地伸手去扶,可他連秦莊的衣角都沒來得及觸及,就看著那人重重摔了下去。

“不,不是我……”樊青河看著自己的掌心,瘋瘋癲癲地絮語:“不是我……”

“噗嗤。”那顆裝著秦莊的心仿佛在胸膛裏生生破碎,殘片刺穿胸膛,血液流動的聲音變得清晰且緩慢,連疼痛也變得虛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