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養崽的第59天(1 / 2)

子彈在夏川澈也的耳邊擦過, 留下一道血痕,然後在門上打出一個冒煙的洞。

由始至終,他連眼睛都沒有眨過, 彷佛在耳邊刮過的隻是一陣風。

“無聊。”太宰治低聲道,放下槍,像是在抱怨, 又像在自嘲, “你還真的不怕死啊。”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牽掛,所以隨時都能夠死去。

夏川澈也不是覺得太宰治不會殺他, 而是他根本沒有考慮過太宰治對他開槍的機率有多少, 他隻是單純的覺得, 像這樣死去也無所謂。

明明不久前才對中也說過“要死也隻會死在你手上”這樣的說話。

男人的嘴, 騙人的鬼。

中原中也也好,夜刀神狗朗也好, 他們是無法揣摩出夏川澈也的想法。

一個人的內心,到底要扭曲到什麼地步才會隨時都能夠接受死亡?

恐怕隻有熱衷自/殺的太宰治能夠理解這種想法了。

“你和中也都放走我的話, 不好回去交差吧?”夏川澈也以指尖擦了擦耳朵上的血痕,看見指腹胭紅一片時,隻是不在意的放下手,“畢竟我可是挺值錢的哦?”

“無所謂吧, 那種事情。”太宰治把玩著手裏的槍,“對我來說, 澈可是比工作更重要哦。”

夏川澈也聽不出他是認真還是在開玩笑,或者兩者都有。但就算是認真的,他並不認為太宰治說的重要是指情感上的重要。

雖然太宰治總是在誤導人,不過這次他倒是在說實話。

夏川澈也之於他,就像一件有趣的實驗品。他無法想象對方眼裏的線條世界是怎麼樣的, 而他似乎也放棄了尋找解決的方法,偽裝成一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也許能騙到其他人,但騙不了太宰治,因為他對對方的眼神實在太熟悉了。

那種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著的眼神。

太宰治加入港口mafia的原意就是為了更接近死亡,這樣的話說不定能找到生命的價值。但是很可惜,無論他殺了多少人,或者看見多少人被殺,都看不出價值所在,反而覺得更加無聊。

如果他是夏川澈也,世界裏隻有單調的黑白線條,肯定早早就自/殺了。

誰受得了啊。

所以,如果那樣的人能夠找到活著的意義,他是不是也能呢?

太宰治想從對方身上找到答案。

“阿澈知道海德格和列維納斯嗎?”太宰治話題一轉,看似跟前文毫不相關。

夏川澈也沒問為什麼忽然說起來,倒是認真的想了想:“德國和法國的現象學哲學家?”

“海德格認為人是‘向死存在’的,對死亡的意識所衍生的恐懼產生了一種積極的力量,能夠驅使人積極地籌劃人生,所以人在麵前死亡時會獲得自身的價值;列維納斯跟他相反,他覺得死亡純粹是一種被動經驗,即使我們知道人終有一死,卻無法主動去掌握死亡,所以在死亡來臨之前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太宰治罕有地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阿澈你認為誰才是對的?”

“這種東西沒有對與錯之分吧。”夏川澈也想了一下,“但我更傾向於支持列維納斯,就像如果你剛剛要殺我,我也沒辦法反抗,所以我處於純粹的被動位置上。”

被【共我沉淪】所殺的人更加無法掌握自己的死亡。

在死亡麵前,所有人都是被動的。

“是嗎?我倒是很希望海德格的說法才是正確的呢。”太宰治低聲笑了笑。

他很希望相信海德格,但一次又一次的自/殺都無法讓他產生出任何積極的想法來。

是自/殺的方法不對嗎?

夏川澈也無奈道:“對生命不尊重的話,可是會被詛咒的哦,就像我。”

太宰治的目光停留在男人耳朵上仍在滲著鮮血的位置,抬手輕輕用指腹抹了抹血跡,唇邊笑意減淡:“說不定已經被詛咒了呢。”

感受到太宰治微涼的手指碰到自己的耳朵,夏川澈也沒有躲避。

他在對方的眸子裏看見自己的倒影,若有所思地說:“那就去找解開詛咒的那個人。”

他的王,三輪一言去世後,他的世界又陷入灰白。

前任無色之王在臨死前,吩咐他好好活著。

想著要遵守對方遺言的他就這麼過了一段時間後,又茫然了。

失去了那個唯一有色彩的人後,夏川澈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活著”。當初他被自願拐到複仇者監獄去,是抱著一種“如果無法得到救贖,那還是放棄了吧”的心態。

然後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把他從水裏拽出來。

他再次得到了救贖。連他這樣的人都能得到救贖,那就繼續試試看吧,看師父的預言能不能實現。

“我是迪斯尼公主嗎?”黑發青年用輕快的語氣說著沉重的話,“況且被槍指著也不反抗的人在說什麼大話呢,澈你連自己為什麼活著也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