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欲落去,一望黯銷魂。
蓋銘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大川山林間,滿身傷口,七竅流血。在他身後,是一片狼藉,成百上千的樹木支離破碎,懸崖峭壁上處處留有拳印,碎石滿地,深坑隨處可見。
他曾是方圓千裏人盡皆知的少年至尊,年僅十五便達到了亙古罕見的煉血九重之境。隻是,那當初冠絕當世的盛名,卻成為了如今的莫大諷刺。
整整三年光陰,他的修為寸步未進,依舊停留在煉血九重之境。當初曾向他拋出橄欖枝的一流宗門,而今更是對他不聞不問。甚至,當初他曾被送入修行的武尊殿,更是在一年前將他驅趕而出。
蓋銘還在跌跌撞撞地前行著,他的視線逐漸模糊,隱約間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天。
大殿之上,雕梁畫棟,靈氣彌漫,一道身影雙手負背,衣著華麗,白發垂髫,氣勢強橫。
在下方,蓋銘執弟子禮而立,嘴角泛起一抹苦澀。他已然知曉,今天被傳喚入殿的緣由。
“蓋銘,經眾長老商榷,確認你已無緣踏足仙道。故,將你遣返漠門,至於當初所說的庇護漠門一事,我武尊殿並非言而無信之輩。隻是要加上一個時限了,十年,我武尊殿庇護漠門十年,十年之後再無瓜葛。你,離去吧。”
蓋銘深吸了口氣,心中頗為不甘,但卻無可奈何,終究隻能應聲:“弟子領命。”
那高台上的身影卻是擺了擺手:“你已不是我武尊殿弟子,無需再以弟子自稱。退下吧,念你修為不足,本長老會派人將你送至漠門。”
蓋銘直起身來,閉目輕歎,隨後轉身離去。從始至終,那高台上的長老,都未曾轉身看過他一眼。
漠門,乃是蓋銘原本的宗門,為四方域中的中等門派。原本也是應當縱橫一方,禦統千裏萬裏之地,奈何,卻是建立在了三大一流門派的中央。堂堂中等仙門,卻不得不在夾縫中生存。
在當世,煉血境能修至七重已是鳳毛麟角,可寫入古史之中留名。而蓋銘,竟有震古爍今的九重之境。一時之間,赫然成為了長生宮,武尊殿,奉天穀三大一流門派眼中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於是,三大門派紛紛拋出橄欖枝,漠門門主林楊不得已在中間與三大門派周旋。最後,在幾經商討之下,決定了將蓋銘送入武尊殿修行。並在日後成就萬靈境時,作為武尊殿的客卿長老。
也不知林楊是用了什麼方式,三大一流宗門竟紛紛默認,沒有出言反駁。
初至武尊殿,蓋銘可為萬眾矚目,眾長老如同眾星拱月一般照顧著他。然而,在武尊殿浪費了大量的天材地寶,人力物力後,蓋銘仍舊未能突破。
在他們看來,蓋銘就像是個無底洞,這一年間消耗的天材地寶,已足夠支撐一名煉血境弟子一路修行至萬靈之境了。他們也曾請藥師為蓋銘診斷,卻是得出仙路已斷,此生難續的結論。這讓他們大失所望,便有了驅逐的一幕。
斜陽終落去
烏雲遮天,星月避隱,滂沱大雨傾瀉而下。那雨點似有千鈞之重,不斷的砸落在蓋銘那顫抖的身軀之上。他終是無力支撐疲憊的身軀,昏厥在了泥濘崎嶇的山路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蓋銘緩緩睜開雙目,映入眼簾的是似曾相識的房間。而在他躺著的床榻一側,一道高大且瘦削的身影正在閉目盤坐。
蓋銘輕歎一聲,隨後支撐起身,走下床榻,向著那道身影恭敬一拜:“弟子蓋銘,拜見師尊。”
那瘦削的身影緩緩一歎,站起身來,這略顯邋遢的老者正是蓋銘的師尊,漠門掌門林楊。
他輕輕拍了拍蓋銘的肩膀,滿是慈愛地開口:“傻孩子,一年了,從哪裏出來並不要緊,可為什麼不願意回家呢?”
蓋銘聞言,身軀微顫:“徒兒自覺無顏麵見師尊,愧對宗門。被武尊殿驅逐,是我的恥辱,亦讓師尊與漠門臉上無光。”
“好了,過去的都過去了,不必再困於此處。但無論如何,苦了,累了,都要記得回家看看。你先安心休息吧,這段時間以來,你的苦與痛,為師都看在眼中。”林楊言罷,留下了數瓶丹藥後轉身離去。
蓋銘凝望著眼前的丹藥,不禁喃喃自語:“是啊,這裏是我的家,我累了,也該回家休息了。”
他緩緩拿出一顆丹藥,瞬間方圓十丈香氣四溢,隨後一口服下,盤坐於床榻之上氣行周天。其實在這數年間,蓋銘也曾數次踏足破境之際。卻不知為何,每每在那臨門一腳之時,卻又修為掉落,追回煉血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