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過後,天氣越發轉涼,園裏的菊花倒是相繼開得正好。金秋將亭子裏的石凳加上棉墊,招呼道:“小姐,快過來坐吧,那裏風大,當心著涼。”花壇旁,楊安澈身著淺藍色衣裙,頭戴淡綠翡翠銀簪,如墨青絲散在披風上,鬢間幾縷碎發編綰於耳後,麵容皎皎如畫中人。若是不熟悉她的,定以為這姑娘安靜淡雅,溫婉賢淑。“小姐。”又一聲招呼,楊安澈適才收回視線,向亭中走來。邊走邊道:“那朵粉色的菊花真好看,什麼時候栽上的?”金秋道:“回小姐,那花兒是前幾日夫人在對麵府上尋來的。”“對麵府上……叔母什麼時候也愛搗鼓這些花花草草了。”楊安澈挑眉,隻覺新奇。
“小澈澈……”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隔著楊國府的大門,便聽到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金秋打趣道:“這下小姐不無聊了,哥兒又來了。”話罷,蘇介身著一襲月牙白長袍,邁著輕快的步子朝二人走來。要說這蘇介,可是遠近聞名的俊俏公子,生的甚是好看,既不淩厲又不張揚,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恰到好處,桃花眼一眯,簡直不得了……這麼多年來楊安澈生活在蘇介的美顏下,時常懷疑這妖孽到底是不是蘇將軍的兒子,馳騁疆場威震四方的老子就生了這麼個細皮嫩肉的玩意兒?
“喂,小澈澈,想什麼呢?”蘇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楊安澈把他手彈開,反問道:“你不是在軍營訓練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蘇介笑吟吟說:“回來看看你呀。”邊說,另一隻手從身後伸出來,“看看這是什麼。”楊安澈見他手裏拿著一個紙盒,眼珠一轉,裏麵八成是吃的,心中一喜:“是不是叔母又做了好吃的?快給我瞧瞧。”蘇介撇撇嘴,臭丫頭,見了吃的比自己都親,果然娘親說的沒錯,喜歡一個女孩子就得喂飽她。蘇介打開紙盒,一個個花形的點心做的甚是精巧。“這是我娘做的,她聽說你生病了,做了菊花糕讓我送來。”“替我謝謝叔母。”楊安澈趕緊拿了一塊嚐嚐。金秋給二人倒了茶,說道:“小姐,慢點吃,別噎著。”楊安澈衝金秋說道:“你也嚐嚐,可好吃了。”金秋推辭道:“不了不了,小姐您吃……”蘇介將一塊菊花糕塞進金秋嘴裏,笑道:“這麼好吃的點心,過了村沒這店了,還不趕緊吃。”金秋哭笑不得,忙謝過少爺。蘇介見楊安澈吃得歡喜,便說:“澈澈,過幾日就是你生辰了,有什麼想要的嗎?”楊安澈喝了口茶水,心滿意足道:“嗯……本小姐不缺什麼,唯獨那杆長槍……”楊安澈故意放慢聲調,偷瞄蘇介的表情。楊安澈說的長槍,是蘇叔父送給她的特製的兵器。楊安澈力氣小,耍不動軍營裏的兵器,蘇靖便差人給她做了一杆輕便趁手的長槍。誰知,半個月前,蘇介習武過程中一不小心將那長槍踩折了,楊安澈氣得差點將他耳朵擰下來。蘇介一愣,見討好不成,幹脆開始賣慘:“那都是人家不小心弄壞的,都答應給你修了。再說了,爹爹還生我氣來著,罰不許我吃飯,還得紮馬步。在軍營裏可沒人敢替我求情,那麼冷的天,還下了雨,我一個人在外麵待著……小澈澈,你都不心疼我……”一旁金秋忍不住笑出聲,蘇家少爺撒得一手好嬌,隻要一張嘴,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楊安澈扶額:“行吧行吧,反正我現在生著病,也不能去軍營,用不著那長槍。對了,江遇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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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安澈盯著滿桌子好菜,迫不及待想動筷子。不料卻被楊夫人叫住:“澈兒,再等等。”楊老爺道:“江遇這小子怎麼還沒到,說好了回來吃飯…”話音未落,“義父,義母,安澈,我回來了。”楊江遇進門,麵帶倦意,卻笑得自然。“江遇!”楊安澈興奮地叫道。楊夫人起身走過去,拉起楊江遇的手,仔細端詳著他消瘦的臉,心疼道:“怎麼瘦的這麼厲害,是不是軍營的飯不和胃口?還是睡得不好?你看看,眼底都青了。待會兒娘給你熬點補氣血的粥,可得好好補補……”楊江遇心底一暖,“義母,遇兒挺好的,勞煩您了。”“傻孩子,說什麼勞煩不勞煩,在外照顧好自己,娘也就放心了。”“行啦,快讓孩子過來吃飯。”楊祁遠說道。
楊安澈拉著楊江遇在身邊坐下,朝楊夫人笑吟吟問:“娘,可以開動了嗎?”楊夫人最是拿女兒沒辦法,“小饞貓,快吃吧。”本來楊老爺吃飯講究個食不言,可這江遇回來了,楊安澈話匣子打開就收不住了,一個勁兒地問東問西。楊夫人盛好湯分別放在楊安澈和楊江遇麵前,又給二人夾了菜:“遇兒,快點吃吧。自從你走後,澈兒天天念叨你,這不,激動得不知怎樣才好。先吃飯,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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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後,蘇介招呼楊安澈和楊江遇出去玩。
三人來到汴河橋邊,這是他們經常聚會的地方。晚間時候,這裏最是熱鬧。整條街一片燈火通明,喧鬧聲中夾雜著吆喝,討價,嬉鬧……人間煙火氣,也不過如此。近幾日天氣不好,雨水連綿,順著汴河向遠處望去,河麵上像是籠著一層薄紗,如仙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