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辭職信收在身後，我的東西不多，隻有一個小小行囊。帶不走的，是整麵牆上，那雙儷人身影；帶不走的，是我花了八年細細織就的絕望愛情。
看看房號C01。
敲敲門，十二點鍾，他沒睡，屋裏燈光仍然亮眼。
顧長風打開門，門後的光將他的影子曳在我身上。
凝望他，沒有以往的閃躲，帶笑的眸子。
他皺眉？他在生氣？無所謂了，我花九年時間照顧他的情緒，怕他東、怕他西，怕他一腳踢開自己。
結果呢？終究他還是給不起我愛情。
所有人都嘲笑我愚蠢，我總該學著讓自己變聰明吧！
“你在生氣？我很抱歉，打擾你。”淡淡的笑，我習慣包容他的所有情緒，盡管我明白，這是個糟糕習慣。
“有事情？”
“可以談談嗎？”
偏偏頭，我探向裏麵。很好，林小姐不在，她到度假村小住的這個星期，工作人員忙得人仰馬翻，包括我自己。
林小姐的挑釁、刻薄，我一件件經曆，很苦，可是當他的麵，我笑得燦爛甜蜜。誰說賭輸，非得愁眉，人生的下一場賭注還在等我呢！
“可以，把你臉上的東西拿掉。”
進屋，趁他不注意，悄悄把辭職信放在書桌上，順手找來一本書，壓住辭職信大半。
進浴室，妝不濃，卸掉容易，難的是心中那份情……
沉重得難以卸去。
回到他麵前，他坐在床上，我站在他身前。
“你不喜歡我化妝？我以為男人都喜歡女生化妝。”原來，是自己對他的認知不多，才總是猜錯方向，難怪我一路輸，輸去青春、輸去自尊。
“我不是其他男人，這招對我不管用。”
“其他男人”自顧長風口中說出時，扯痛我的知覺。
“可是林小姐一向是上妝的。”
“你不是她。”
“為什麼？有不同嗎？”今夜的我不再害怕，膽子大得連我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當然不同，她是個家教良好的上流淑女，化妝代表的是禮儀；你呢？去照照鏡子，你畫起妝像不像妓女？”
妓女？哦……了解，他說不恨媽媽，卻把妓女二字牢牢掛記，難怪他常說有其母必有其女，不管怎樣，我在他麵前，擺脫不掉妓女形象。
又了解了，那年他問我要不要跟他，他是用對一個妓女的態度來看待我，所以他問我代價，天，我笨透了，居然在一個看不起我的男人麵前希冀愛情。
我果真乖乖走到鏡子前麵端詳自己，那是一張絕美的臉，我知道，許多人告訴我，我有張易招桃花的臉蛋。
轉身，再回到顧長風麵前，他在生氣，我看得出，卻猜不到為什麼。
“我想……就算我不化妝，也像個妓女，對不對？”我輕聲向他求證。
“什麼意思？”
“我在你的心目中是個永遠的妓女，不管我多麼努力，都不是正經女子，對不對？”
“你努力？哼！”他嗤之以鼻。
我怎聽不出他的鄙視？
笑容揚起，我自嘲。
“看來我沒有努力空間，沒關係，妓女就妓女吧！反正是我上了你的床，是我輕賤自己。”褪下外套，妓女總該有妓女專用的告別方式吧，我要叫他難忘……
難忘？我又忘記自己輕如蔓草，一轉身，他便把我忘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