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先生去找東糜驍的時候, 明梓楓的雙手已經舉得發酸,鏡月屋裏的稚倌掐著點, 連忙將他的魚缸拿起來。

明梓楓的膝蓋跪得發軟,在那個小稚倌的攙扶下才能站起身來,掛在他的身上,顯些一個踉蹌倒蔥栽下去。

鏡月打扮整齊,本來想跟著送明梓楓回去,但今晚有位貴客快到了,他便讓稚倌小心送明梓楓回去。

鏡氏姐弟屋裏的稚倌最多,共有四個,這會子都湊到門邊來看明梓楓,見那個稚倌扶得不穩,便出來一個到另一旁幫忙扶著明梓楓,朝清蓮居的方向走。

明梓楓回頭看剩下的兩名稚官,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疑惑道:“怎麼沒有看到年年?”

“哦,你說年年啊。”一開始攙扶明梓楓的稚官就是早上幫說話的人,名叫青曄,他聞言,漫不經心地道, “在裏屋準備東西呢。”

明梓楓略有些失望:“我今日一整天都沒看到她,本來還想跟她說幾句話,沒想到她一次都沒有出來過,你們那麼忙嗎?”

“嗬。”青曄感到好笑, 他們白天除了整理一點東西,打掃一下衛生,壓根就不需要幹什麼活, 哪來的忙。饒是最受鏡氏姐弟看重,屋裏大多數事交由他管理的青曄,今天也在泉先生走後,時不時去看明梓楓,他笑道,“是啊,巧了不是,今天屬她最忙,都忙到連去門口看一下你的時間都沒有。”

青曄話裏有話,明梓楓聽得出來,他知道青曄也多半猜出花瓶是年年打碎的,於是便沒有繼續往下說。

很快就到了青蓮居,孟常居然不在,夜晚最是忙碌,青曄他們將明梓楓扶到窗邊的塌上好生躺著,幫他點了屋裏的燈,給他倒了杯水放在床邊,就回去水月閣了。

偌大的清蓮居隻剩下明梓楓一人,安靜得仿佛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清聲音,他攏了攏披在身上的薄毯,跪了一天,也舉了一天,手腕現在酸疼得筯斷似的,膝蓋也痛得連柔軟的布料輕微磨過都受不住。

最重要的是,他很困,好似千斤重的魚缸一卸下,全身一放鬆,困意便如山崩。

捏捏山根,明梓楓眯了眯眼,打算睡一覺後再上藥,於是身子往內裏一翻,兩眼一閉,昏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旁傳來孟常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在對什麼人說教。

明梓楓迷糊地想,是清蓮居來新人了嗎?

翻個身朝外,他睜開眼睛,就看到床邊站在一個人,身形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很是瘦削,有點像東糜驍。

看來是真來新人了,不知道是哪個稚倌還是小廝,自己見過嗎?

困意未消,明梓楓輕眨眼睛,又要閉上,然後下一秒,他的眼睛猛然瞪開。

等等,身形像東糜驍?

明梓楓揪開被子坐起身來,結果因為動作太大,拉到手腕,頓時,疼得五官扭曲,兩隻手互捂著,姿勢怎麼想怎麼怪異……

怪異?

明梓楓張開雙手,掌心是一層薄薄的綠色膏藥,正散著好聞的草藥芳香。

有人在他睡覺時,給他上藥了。

明梓楓轉頭看向床邊的少年,少年看到明梓楓醒來,有些局促地低頭手裏的藥膏瓶子,有一坨已經揉化在掌心,不看問也知道少年接下來打算給他的膝蓋上藥了。

“你在這裏幹嘛呢?”明梓楓的嘴角剛揚起,就想到他的手腕和膝蓋都是拜少年所賜,壓下嘴角的弧度,他故意拉下臉來,沒好氣地問,“不是很喜歡柴房嗎?不多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