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萬裏(1 / 3)

謝琢隱約聽見了雨聲。

寬敞的庭院,石缸中藏在睡蓮葉下的金魚,有人拉著他的手說帶他去看知了,又說別怕,哥哥保護你。

夢裏零碎的畫麵浮光掠影般,在他睜眼的瞬間消散幹淨。

回想不起剛剛夢見了什麼,但難得的,夢境沒有令他感到徹骨的冷,反而有種淡淡的暖意。

四肢都虛軟沒有力氣,謝琢側過頭,盯著窗外連綿的雨幕,出了很久的神。直到門被輕輕推開,葛武的聲音出現:“公子,你醒了?”

謝琢的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昏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現在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葛武熟練地倒了杯溫水遞給謝琢,“灶上給您溫著粥,要是餓了,我就去端過來。”

謝琢隻咽下一口清水,沒胃口,輕輕擺了擺手,問:“翰林院可有——”

葛武好笑地打斷:“公子,今天是休沐日,不用去翰林院點卯,您安心躺著吧。”

揉了揉眉心,想起昏迷前的情形,謝琢手指一滯:“我是怎麼回來的?”

“是……”葛武小心地觀察自家公子的神情:“陸小侯爺抱回來的。”

謝琢記憶力向來很好,否則也不會在未及冠的年齡就一舉中了探花,即便當時高熱已經令他思維不清。

因此他記得很清楚,在失去意識前,他確實是倒進了陸驍懷裏。

不過,陸驍把他抱回來的?

“怎麼回事?”

“我因為擔心公子,趕去了醫館,正好撞見陸小侯爺抱著您進門,說您發著高熱,暈過去了。藥喂不進,宋大夫就給您喂了藥丸,然後讓我把您帶回家裏休息,不過——”

葛武吞吞吐吐,不敢往下說。

謝琢覺得有什麼在他沒有意識的時候,失去了掌控:“不過什麼?”

葛武眼一閉,語速飛快:“不過當時您已經失去了意識,但不知道為什麼,手緊攥著陸小侯爺的衣服不放。

陸小侯爺身上那件黑色麒麟服是禦賜的,不能剪,最後,陸小侯爺主動說,救人救到底,親自把您抱上馬車,又抱了一路,最後還抱進了臥房裏。一直等到晚上,您手實在沒了力氣,鬆了手,小侯爺才離開。”

謝琢微怔。

他平日裏體質就偏寒,每次生病,寒意更是像從骨縫中源源不斷地溢出來。

但這一次……不一樣。

仿佛冰天雪地裏,身邊突然燃起火堆,有了熱源。

見自家公子沉默,葛武心下忐忑,他其實一直拿不準公子對陸驍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他很清楚,他家公子極難信任一個人。

他才跟在公子身邊時,晚上不能進臥房,有時公子自昏睡中醒來,察覺到他在旁邊,眼中會有轉瞬而過的殺意。

即使是現在,公子痼疾發作時,也會讓他退下,且不允許任何人在房內。

防備仿佛已經成了本能。

昨日的情形,換做別的人,公子就算用匕首刺傷自己,讓疼痛來強撐清醒,也絕不會任由自己失去意識和自保能力。

顯然,公子潛意識裏,很信任陸小侯爺。

想起以前聽昌叔提起過,說謝家與陸家有舊,曾是通家之好,公子小時候還和陸小侯爺一起玩兒過。

可思及公子現在對陸小侯爺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他又把疑惑咽了回去。

他笨拙地轉開話題:“臨走時,陸小侯爺讓我這幾天都要跟著公子,可是出了什麼事?”

謝琢回過神,無力地咳嗽兩聲,回答:“嗯,有人跟蹤,想找機會殺了我,陸小侯爺正好經過,替我解決了。”

聽完,葛武眼神一凜,隨即跪在榻前,愧疚低頭:“我應該跟著公子才對。”

他思緒轉得很快:“公子,會不會是您這次暗中親自去長垣的衡樓,為淩州籌措第二批軍糧,這才被那些鬣狗嗅到味道了?”

“不怪你,別跪了。”沒說是不是,謝琢精神不濟,“軍糧怎麼樣?”

“第一批半路上出了點事,陸家來人親自護送到了淩州。第二批是陸家大公子派來了一隊精兵,以確保路上萬無一失。”

葛武改跪為坐,“照這樣來看,明明應該在雍丘督造行宮的陸小侯爺會出現在破廟,應該就是趕去護送軍糧,又快馬加鞭地連夜趕回洛京,我們也正好從長垣回來,恰巧就跟我們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