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在任真身上孤注一擲。
看到他如臨大敵的神情,任真哈哈一笑,絲毫看不出緊張。
“現在知道怕了?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孤身犯險。我比天下人都好奇,你這趟來金陵,到底是想做什麼?真是為了尋找煙雨劍藏?”
顧劍棠佯裝震驚,“剛才別人誇你是金陵百曉生,我還很不屑。沒想到你如此博聞,竟然知道神秘的煙雨劍藏!”
說這話時,一道不易察覺的凶光,從他眼裏稍閃即逝。他早就想好,出城後立即殺死這個自作聰明的蠢貨。
任真笑而不語,故作高深地瞥向四周。
顧劍棠試探道:“金陵形勝,臥虎藏龍,城裏隱居著一位絕世鬼才,常人難見其真容,你應該聽說過吧?”
任真一愣,沉吟片刻,抬頭說道:“你指的是傳說中那位‘千人千麵,手眼通天’的繡衣坊主?”
顧劍棠點頭,繼續試探道:“不錯,就是此人。你對他的了解有多少?”
任真側了側身,放慢車速,忍不住又開始賣弄自己的見識。
“不誇張地說,他就是整個金陵最神秘的人,連皇帝都比不了。五年前,他踏入江湖,仿佛憑空冒出,一夜之間便聲名大噪,但根本沒人見過他!”
顧劍棠望著車外,眼神飄忽。這半年裏,他找遍金陵的大街小巷,始終沒能發現關於此人的蛛絲馬跡。
“皇帝親設繡衣坊,用以刺探機密情報,網羅各種訊息。而學冠古今的他,自然就當上坊主,經略全局。相傳,天下沒有他不知道的事,也沒有他得不到的消息!”
聽著這神乎其神的傳說,顧劍棠有些不耐煩。這些事情早就家喻戶曉,連他這個唐人都耳熟能詳。
“沒人知道繡衣坊的真實地址,想要找到那位坊主本尊,更是難如登天。不過,你若想從繡衣坊打聽消息,也不是難事。隻要把紙條連同報價裝入油紙袋,投進護城河裏就行。”
任真唾沫四濺,眉飛色舞,“如果他們接受你的買賣,三日後午時,就會有一隻標有你名字的紙船漂浮在河麵上,裏麵就寫著你想要的答案!”
“這些規矩路人皆知,不用你來教我。要是他願意幫我解惑,我也就不用親自來跑這一趟了!”
顧劍棠有些失望,好在他本來就不敢奢望,能從一個市井少年嘴裏得到天大的機密。
任真感慨道:“普天下誰能猜到,你原來是來找人的……”
顧劍棠眉尖一顫,沒有回答,眼裏殺機愈盛。
任真似乎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好奇地眨了眨眼,“你想解開的疑惑是什麼?我還算有點聰明,或許就能幫到你呢!”
顧劍棠戲謔地看著任真,就像是在看待一個死人。死人是不會泄密的。
“告訴你也無妨。我想打聽一個人的下落,你說得沒錯,我就是來找人的。”
任真一怔,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顧劍棠的最終目標,原來是通過繡衣坊主去找另一個人。
“你剛才自己也說了,生死至大。那人是誰?能讓你奮不顧身去尋找,你們是有多深的恩仇呐?”
顧劍棠閉上雙眼,眉心攢聚。從上車到現在,他一直在竭力壓抑著殺意。
任真剛才這句話,徹底觸動了他的逆鱗。
“我該藏在哪裏?你真準備讓我這樣端坐著出城?”他不願再多說半句廢話,冷冷問道。
任真沒有回頭,胸有成竹地答道:“沒錯。他們不會搜查車廂。”
顧劍棠欲言又止,還是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驢車終於來到城門關卡處。
攔路的是名都尉,手按腰刀,看著跑過來點頭哈腰的任真,眼神輕蔑。
“狗東西,你難道不知道全城禁嚴,不準出城?”
任真諂笑著湊上前,俯身低聲道:“貴人多忘事,大人您應該忘了,府上三夫人命我去接她表弟進城……”
都尉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表弟確實這幾天要來金陵。他府上的類似雜事,一向都是差遣人窮腿賤的任真去做。
他瞪了一眼,一腳將任真踹出老遠,狠狠罵道:“還不快滾!耽誤了差事,看老子不抽死你!”
任真如遇大赦,匆忙趕著驢車前行,心裏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沒走出多遠,突然,一道冰冷的暴喝從後方傳來,令他全身猛地一顫。
“停下!把車簾掀開!”
與此同時,一大堆軍士如潮水湧來,將驢車團團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