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那片墓地,又添了一個墓,上麵寫著,吾夫阿晉之墓。
鮮少有人會從這兒過來。
這些年,時常瞧見一個白發女子,麵容卻是年輕地很,身側跟著一個活潑的小丫頭過來上香。
喜鵲替俞九離弄好裙擺:“姑娘,公子可要咱們快些回去。”
俞九離攏了攏身上的披肩,輕聲道:“慌什麼,先上柱香,跟老朋友一塊兒聊聊天。”
這裏有三個墓,是蘇棠的,是蘇秦的,還有一個是南宮晉的。
這兒代表著她的過往,也是她抹不掉的記憶。
墓碑之上,染了一層薄薄的雪,她伸手,慢慢擦拭,才將那幾個字變得越發清晰。
那日俞九離毒發,本是救不回來,可在那之前,南宮晉便去找了九王爺。
他早就偷聽到了俞九離是蘇棠的消息,也知道俞九離身上中了毒,南宮晉去質問九王爺要如何才能解了她身上的毒。
便是以一人的身子作為引,心甘情願替俞九離去死的人,才能解了她身上的毒。
南宮晉笑著對九王爺說,他願意成為俞九離的藥引,隻要他好生照顧著棠兒。
那日之後,九王爺借著南宮晉的身子,解了俞九離身上的毒。
可這件事情,他從未與棠兒說過。
他怕棠兒心底生了愧疚,他與南宮晉一樣,都想棠兒輕輕鬆鬆地活下去,如此這般便足矣,從前的事情,就像一陣風一般吹散掉。
如今的俞九離被尊為太妃,養尊處優地待在帝宮中養著。
尋常人也斷然不會出現在她的麵前,偶有時間,她會出來看看故人,留下一束淡淡的淩霄花。
俞九離緩緩起身,喊了喜鵲一聲:“走吧,再晚便趕不上今日的宮宴了。”
“是啊,皇後娘娘替九爺新添了一個兒子。”喜鵲笑意盈盈,瞧見自家娘娘眼角帶著的笑意。
才算是舒心。
他們回宮的時候,天色已晚,走到宮門那兒的時候,煙火騰起,在空中綻放。
那般灼眼而熱烈,俞九離頓住腳步,想起某年某月,自己在城門之下替阿晉放得那一場煙火,忽而濕潤了眼眶。
她終究還是未曾放下那個男人,俞九離鼻尖酸澀難耐,快步朝著殿內走去。
裏頭笙歌起,男人見著她滿身風塵,慌忙道:“這幾日京中不太平,你莫要亂走。”
“謝九爺關心,本宮不過去見故人一麵。”
他何嚐不知道她去見誰,卻是不點破。
皇後娘娘怔了一下,耳畔震耳欲聾的煙火這才消停下來。
“皇兒可取了名字?”俞九離的視線落在皇後娘娘身上,那個女人先是一怔,隨即笑道,她倒是溫婉地很。
她搖頭:“未曾,還請太妃娘娘賜名。”
“本宮瞧著,不如叫阿麒,麒麟之才,也是好意。”俞九離哽咽著出聲。
她想起太多的過往,耳畔是眾人歡呼暢談的聲音,他們都說南宮麒好聽,可他們不知,這是誰人留下的名字。
先皇在世的時候,曾經摸著蘇棠的肚子說,若是男兒,便取名南宮麒。
俞九離沒有過多地逗留,這帝宮之中的歡鬧與她無關,她行色匆匆去了那個蓮花池。
喜鵲遙遙地跟在身後,瞧著自家娘娘緩緩落座,一人在池中喝了個醉。
她聽聞俞九離喊著:阿晉,阿晉——
這一生太長了,我也要一個人走下去,若是來生,便不要再相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