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門前,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城門中穿梭,竇寬的心中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從武德元年開始到現在,整整二十年了,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回到這裏。
這二十年來,他從一個意氣少年邁入不惑,宦海沉浮、曆經榮辱,這期間有多少辛苦都是不足為外人言的。入仕這麼多年,在河南道他終於從一個人人都排擠的竇家庶子,變成了人人都要拉攏的對象,這世上的人還是如此的市儈。
就在竇寬站在城門前回想這二十年官場經曆的時候,一位身形富態的中年人走上前來,施禮恭聲言道:“四少爺,郡公爺早就在尚書省得知您回京述職的消息兒,所以特意吩咐小的來接您回府!二十年不見,小的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您,您的變化不大。”
“竇福啊,是啊,二十年了,你也從門房熬成了管家,世事滄桑,扶風郡公府還是當年的那個樣子,沒有規矩!”
看到竇寬的麵上有些不悅,言語中也多有指責,竇福在心中也不停的歎息,哎,四少爺這心中之氣還是沒消啊。老郡公也是的,怎麼著也讓其他少爺們來迎一下,畢竟現在四少爺已經今非昔比了,如此低調的接待,那真是太失禮。
“四少爺,老郡公可是在府中等您了,您看咱們這是不是就回府了。”,雖然心中不是很讚同老郡公的作法,但作為奴才,該盡的本分還是應該盡的。
“老小子,讓你手下的那些嘍嘍們趕緊散了,什麼四少爺,我家使君不僅是滑州的刺史,更是加了都督職銜,現在也是從三品的品秩-紫袍大員,在品級上並不比你們家那勞什子郡公低。你說隨你回去就回去啊,那我們家使君的麵子往那放,我們隋州軍的臉麵往那放!”
抬手製止了隨行的校尉後,竇寬淡淡地說:“竇福,扶風郡公府,本官就不去了,請轉告郡公改日下官登門拜訪。”,話畢,對校尉說了一聲驛館後就上了馬車。
按照朝廷的官製,凡是進京述職的官員,都應該先向去吏部遞述職本子,然後再等尚書省宰相們考核結果,最後還要等承慶殿的旨意,看看皇帝是否有聖訓要叮囑。
而現在朝廷是東宮監國,竇寬又是太子保舉的官兒,入宮覲見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此一時彼一時,自己現在的身份已今時不同往日,那個任人輕賤的庶子一去不複返了,母親已經早故,扶風郡公府再也沒有什麼值得他可留戀的了。
看著竇寬的馬車,在滑州軍的護衛下緩緩地向驛館駛去,竇富不由長長地出口氣,都說今生父子、前世冤家,老郡公平素最看不上的就是這個庶出的第四子,可如今最有出息恰恰是這個庶出的四子,父子之間的矛盾如此之重,想要重拾親情太難了。
吏部正堂,在驛館打了尖兒後,竇寬換了一身幹淨的官府,拿著述職本子就趕到吏部,考功司的人一看是滑州的都督到了,立刻就引他去見了尚書唐儉。
吏部考功司的人都是老辣的堂官,見人下菜碟的主兒,他們心中都有一本關係帳,那個封疆大吏在平時授獎升職都是受了那位的照顧,這都是必需爛熟於心的,要是沒有這點本事,到頭來得罪了那尊神仙都不知道,這官兒也就當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