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和聽到革命這樣說,即刻感到後背連著頭皮涼成一片。他趕緊轉過身,舉著槍麵對黑乎乎的夜張望。隻聽到有風吹樹葉的簌簌聲,立刻對著前麵毫無目的地放了一槍。
革命喊道:“小心!別打到油罐。”
劉玉和扣在槍機上的手指鬆了鬆。兩個人在房子外麵張望了有好一會,才慢慢踱進房間。進了屋後,劉玉和把兩盞馬燈都點亮了,這回他就不怕停電了。
天亮後,單位的人們上班時,大家都跑到警衛室裏看牆壁上的這些彈孔。公司領導照例把這事報告給公安局的分管人員,因為涉及到開槍,他們不得不上來。兩名警察仔細察看後,表示換一下值班的警衛,觀察兩天後才能確定什麼。恰好這時離黑白班換崗還有兩天時間(四名警衛每半個月輪換一次白班夜班),於是領導們決定提前兩天換班。那兩名警衛要求單位在非常時期增派一名槍法好有保衛經驗的人協助他們,領導們自然就又想到了革命,這人在政治上也靠的住(革命在部隊裏是訓練尖子,還得過嘉獎)。把革命的白班工作由其他同事暫時頂替,革命可以在晚上十點以後上山,天亮以後下山,於是這一撥人又開始一輪膽戰心驚地值班。
自從第一次開槍以後,為了怕子彈傷到自己人,兩張分開的床已經呈L狀排在北邊的牆角上了。這次一同值班的還有一位叫李擁軍的退伍軍人,也剛剛從部隊專業,比革命小兩歲。這人雖然槍法不太精,但喜歡打獵,每次有野狗經過油庫山附近,被他看到一般都跑不掉的。而革命的性格是標準的蒙古族習性,從來不吃狗肉不打狗的。(蒙古人視狗為朋友,所養的狗死後從來不吃的)這幾個人在每次出去巡邏時窗戶打開,在每次回來休息時門窗都緊緊關上,在燈亮的時候還要把馬燈點上。就這樣連續過去了11天,每天都相安無事、一切太平。
在第十二天的時候,這一晚仍然是月朗星稀的晴朗天氣,月光下,十幾米內都能看出物體的輪廓。這三個人嚴格遵循著半小時巡邏一次的規定,一直到淩晨三點以後,李擁軍和另外那名警衛實在是困倦不已了,歪靠在床上閉上眼睛休息。而革命卻預感今晚上可能會有事,他一直高度戒備著,毫無困意。
這時,外麵響起了不大的刮風聲,虛掩的窗戶發出輕微震蕩的聲音,這使躺在床上的革命立刻警覺起來。很快,屋裏的燈泡閃動兩下漸漸黯淡下去,兩三秒後燈光全熄。革命扭頭看著桌子上的那盞馬燈,煤油燈的火苗也越變越小,屋裏變得越來越黯淡。
革命趕緊用腳踢了踢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李擁軍,李擁軍驚醒後,看到革命的手指了指馬燈。他看到那個火苗小的快如同黃豆一般,隻發出一圈黯淡的光暈,又看到電燈滅了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忽得一下做起來,抄起身邊子彈上了膛的步槍,打開保險,與革命一道端起槍瞄向窗戶。小小的燈苗很快就熄滅了。
十幾秒鍾過去了,房間裏、房間外都沒什麼動靜,水一樣的月光透過窗玻璃傾瀉進來,外麵的幾顆楊樹枝葉朦朦朧朧地映入眼簾。這兩人絲毫不敢懈怠,穩穩地端著槍靜候著。
約莫又過了十幾秒鍾,窗外漸漸騰起了灰白色的霧氣,把那幾顆楊樹的形狀遮住了,霧氣漸漸地幻化成一個人形的樣子--一團黑灰的霧狀,就像革命第一次開槍時看到的那種東西一樣。這時,另一名警衛也醒來了,他坐在旁邊的那張床上,兩把手電筒一手一個握著,大拇指緊貼在開關處。窗戶上的那個人形靜靜地貼在玻璃外麵不動,幾秒鍾後這東西慢慢地向屋裏滲透--窗戶並沒有打開,但在這三個人的眼裏,它分明地穿窗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