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五年寒冬,深雪。
寧遠侯府大擺宴席,上下張燈結彩,喜燈高掛,為的是慶賀薑家夫人老爺洗清嫌疑,從大理寺平安回來。
府中一片人聲鼎沸,紅綢飄揚之下,幾人抬著一隻破舊麻袋,從小門悄悄離開。
京郊亂葬崗外,寒鴉叫的淒厲,蓮心瑟縮著不肯往前,她跌跌撞撞地鬆開了麻袋,裏麵赫然伸出了一隻女人細嫩的手臂來。
她嚇得驚叫一聲,一張臉顯得更慘白了,隨即前頭便傳來劈頭蓋腦地嗬斥聲:“作孽,不想活了你,要是讓人看到了二小姐死了怎麼辦?”
“這...沈嬤嬤,這荒郊野嶺的,哪有外人。”蓮心訕訕一笑,麵色更是嚇白了幾分,“要不我們就把這死人扔這兒吧,反正裹屍袋一卷,一個無足輕重的廢物,還埋她幹什麼?”
“說的也是。”那沈嬤嬤笑得陰惻惻,一口黃牙在深夜裏格外滲人,她將麻袋一丟,將裏麵人粗暴地扯了出來,輕蔑地踢了兩腳,語帶嘲諷,“誰讓你這沒眼力見兒的與王爺告狀的?你要是老老實實在你那兒後院呆著,沒準還能保著一條小命。”
鮮血從麻袋裏留下,順著泥土染紅了地麵,空氣是刺鼻的血腥味,她嫌惡地捂住鼻子,心滿意足地催了下身後站著的小丫鬟:“走吧蓮心,回府裏領賞去了,今個兒的事就給老身爛在肚子裏,聽明白了沒?”
“是。”蓮心福了福身,最後看了一眼薑府二小姐的屍體,誰知道這一眼卻讓她通體生寒,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聲音卡在了喉嚨裏,隻能發出輕微的“嗬嗬”聲,她抖著身子,艱難開口,“沈...沈嬤嬤!”
“冤家,你叫魂呢?”沈嬤嬤不耐地轉過身子來,剛想嗬斥,下一秒卻驚恐地跌坐在地上。
就見在沒了鼻息的薑家二小姐薑語欒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坐起身來了,神情像是剛睡醒般帶了些迷茫,寒風吹過,額角上的血水蜿蜒眉間,她才似有所覺地用手佛去。
她佛過淩亂濕黏的烏發,露出一張慘白精致的小臉,和眉間冰冷的血痕,一雙略帶幾分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
那一瞬間,仿佛是一陣驚雷在沈嬤嬤的心裏瞬間炸開,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後跑去,聲音嘶啞:“二小姐!二小姐!是大小姐讓我把您丟在這兒的!也是大小姐把您給整死的!和老身半點關係也沒有啊!老身也是奉命行事,實屬無奈啊!”
“對...對了!您不要忘記,您是被大小姐!薑家大小姐薑語嫣給打死的,冤有頭債有主,莫要牽連老身!”
她聲音尖銳淒厲,令人聽了就膽寒。她強撐著身子,嘴裏發出哭一般的慘叫,跌跌撞撞地爬走了。
痛...痛死了,渾身上下似乎都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薑語欒低低地痛呼一聲。
剛才那老太婆說的什麼...?薑家,大小姐薑語嫣?
薑語欒遲疑地眨了眨幹澀的眼睛,突然翻天地覆的記憶湧來,她用力地揉了揉腦袋,終於有了幾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