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覺得自己的話過於簡單,柴陽低聲又補了一句,“那個衙衛回去是為了解手。”
解手完後,對方回到原先的崗位,沒再離開了。換言之,他不是去通風報信。
當然,這並不足以證明什麼,你要說他在換班後才行動,那也說得通。
故而為了保險起見,柴陽裝作顏茵的家人,過去旁敲側擊。
問是問出來了,但得到的結果卻讓柴陽大感意外。
紅葉瞳仁收緊,“怎麼可能?她不是揚州人士,而且還去官府,官府那”
“夠了!1
一聲厲喝砸下,威嚴且不可侵犯,隱攜著跳動的怒火。
紅葉當即噤若寒蟬,柴陽垂下頭,徹底絕了再向紅葉解釋的心思。
兩人都是見識過賀沉絳發怒的,勉強還能頂住那份驚人的威壓,但顏茵可沒有他們這份閱曆。
無緣無故被抓上馬車,還被綁了手腕,後麵不僅挨了紅葉一腳,又在馬車裏磕了額頭。
一路被拽到書房,好麼,手上的綁帶好不容易解開了,又挨了一陣吼。
顏茵眼眶更紅了,漂亮的眼睛裏漫起一層水光,水光凝結成淚珠,跟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下。
剛開始,顏茵還忍著聲音,隻打算默默地哭,不知曉是哭了個開頭,還是太害怕了,想忍也忍不祝
針落可聞的書房裏,響起一道突兀的抽泣聲。
賀沉絳微微一僵。
紅葉悄悄扭頭看向顏茵,眼裏藏著一縷不易被發現的幸災樂禍。
退一步來說,哪怕她真不是探子,這事確實鬧了烏龍,但那又如何?
她知道的太多了,爺肯定會將之處理。
隻是可惜,原先她以為穩穩收入囊中的功勞,多半會變成責罰。
責罰就責罰吧,反正她已達到目的
顏茵哭得鼻子都紅通通的,眼淚不斷的掉,女孩兒抬手想擦擦眼睛,手抬到一半,卻忽然被握住手腕。
那隻寬大的手掌掌心灼熱,並不握得十分緊,反而是輕輕貼著顏茵手腕處已經微微泛紫的肌膚。
“別哭了”
這話說的有些僵硬,聲音也壓得很低,帶了少許不知所措的沙啞。
顏茵情緒還沒發泄完,哪能因為他一句話停下來。
賀沉絳僵住片刻,扭頭對房裏的其他兩人說,“你們先出去。”
自那句“別哭了”始,紅葉便宛遭雷擊,雙目直愣愣的,最後還是柴陽將她拉走。
在快要踏出書房門時,紅葉才回過神來,她先柴陽一步接過關門的動作。
而借著這個轉身,她看見書房中、那身著玄色長袍的高大男人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條素色的帕子,將之塞到少女手裏。
書房門闔上的那刻,紅葉後知後覺事情要糟了。
賀沉絳的態度與她想像的何止不同,簡直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昨天爺才警告過她,今天就出了這樣的岔子
想到這裏,紅葉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旁邊的柴陽瞧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離開。
書房裏。
顏茵手裏拿著賀沉絳塞過來的帕子,但她隻是拿著,並不擦。
繼續哭。
男人臉上的神色從一開始的僵硬,逐漸變得無措。
停頓片刻,賀沉絳將顏茵手裏的錦帕拿回來,自己給她擦眼淚,“莫要哭了,剛剛我不是凶你。”
這話說的略為僵硬,中間還不自然的停頓了一下。
目光掃過女孩兒紅彤彤的額角,賀沉絳長眉皺起,眼底漫起一層薄薄的寒意。
連賀沉絳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每當看到她哭,又或者是哪兒磕著碰著,他就渾身不得勁。
像是瞬間患了各種奇疾一般,坐立不安,也跟被人下了蠱一樣。
明明算起來,他與她相識並不久,哪怕加上夢中,也就是最近一兩年。
顏茵哭過情緒最洶湧那個階段,哭聲漸收。
雖說賀沉絳給她擦了眼淚,還把那個忽然變臉的紅葉給喊了出去,但其實顏茵還是對他沒半點好感。
紅葉是他手下的人,還不是聽他命令行事?
所以歸根到底,這個人才是源頭
但人在屋簷下,很多事都不能做,比如說把這個討厭鬼打一頓。
見顏茵不哭了,賀沉絳悄悄鬆了一口氣。
如今是夏末,夏暑還殘餘著熱,書房中放了些碎冰,讓溫度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