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感覺我應該還有幾個……助手,”陳星就道:“對,助手。”
“我們得到的消息是,您是孤身一人來的,”塞繆爾先生奇怪道:“您並沒有助手。”
陳星心裏微微一沉。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顯然這個遊戲,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好吧,”陳星定了定心神站了起來:“我先看看安德莉婭。”
塞繆爾夫婦也站了起來,對視了一眼,才道:“沒問題,但請您一定做好心理準備……每一個來看她的人,都堅持不了幾分鍾。”
陳星跟在他們後麵,看見他們用鑰匙打開了二樓的房門。
一股濃烈的惡臭撲麵而來,就像是什麼東西腐爛了很多天的氣味,陳星忍住惡心,大踏步地走進去,將窗簾拉開,打開窗戶通風之後才轉過頭來,看著被鎖在床上的女孩。
這是個符合年齡的、骨架細嫩的女孩,手和腳都被鐵鏈圈住,已經磨出了烏青的痕跡,她蜷縮在床上,後背隻有微微的起伏,仿佛陷入了昏迷。
陳星走過去,這聲音似乎驚醒了她,讓她露出了慘白的臉。
這張臉幾乎沒有肉,隻有一張皮貼在骨頭上,眼圈就像被打了幾拳一樣,遍布黑紫,她的嘴角以及脖子上,甚至還淌著白色的嘔吐物。
“安德莉婭?”陳星道。
安德莉婭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她對這個名字有反應,然而她的一雙眼睛卻毫無聚焦,仿佛還在夢中。
“還記得你的名字嗎,安德莉婭塞繆爾?”陳星試探地問道:“塞繆爾家唯一一個女孩,在聖安托羅中學以全校第三名的好成績剛剛畢業?會鋼琴、手風琴,會畫畫,會唱歌跳舞,人們都稱呼你,快樂的小天使?”
安德莉婭看起來並沒有反應。
“我是醫生,你媽媽說你患了一種疾病,”陳星伸手在她的麵前晃動了一下,想要確定一下她的視力:“我是來看病的醫生,我需要你的配合。”
安德莉婭動了,她慘白的眼仁向上翻了一圈,最終定格到了陳星身上。
“你好,神父。”她開口道。
陳星不動聲色道:“我是醫生。”
“哦你不是,你的包裏帶著聖經、十字架和聖水,”她道:“你穿過了鵝卵石小路,卻被劃傷了腳脖。”
陳星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腳脖上的傷口似乎癢了起來。
“你透過窗戶看到了我,”陳星沒有落入她的圈套:“你也很熟悉教會人員攜帶的皮包。”
“教會人員總是擅長一種技能,那就是自欺欺人,”安德莉婭露出了笑容,被胃液腐蝕的牙齒隻剩下一半:“你們總是要求世人睜開眼睛,其實你們比世人更像盲人。”
陳星聽到的聲音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仿佛一個男人正在安德莉婭的軀殼裏,借用她的嗓子說話,同時伴隨著一種嘶嘶的聲音,仿佛毒蛇在吐著芯子。
“你生了病,安德莉婭,”陳星道:“你所看到的都是幻覺,聽到的也都是幻聲,我見過不少人因為腦部出現了炎症,他們看到的人臉部都是一團火焰。”
“你想要治療她?可以,等她死了以後,你們可以拿她的屍體去化驗,”安德莉婭道:“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那種腦部炎症。”
陳星很不想和她對視,有一種被毒蛇的粘液包裹的感覺。
“疾病是需要治療的,安德莉婭,你要承認自己的身體出現了病變,是疾病造成了你的種種行為異常,”陳星再次重複道:“你感到痛苦、還有無法解釋的那些影響你的東西,都是疾病所致。”
“這世上長在皮膚或者內髒裏的疾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七種無法治愈的疾病,或者,你們叫七宗罪,”安德莉婭的白眼仁又一次翻了過去:“這你應該熟悉吧,神父?”
“人們總是說,是魔鬼引誘了他們,叫他們犯下了七宗罪……事實是,人們天生帶有這七種罪孽,跗骨之蛆一樣,”安德莉婭桀桀笑了起來,聲音像夜梟一樣令人發毛:“你也有罪,神父。”
“我有什麼罪?”陳星道。
“……傲慢,”安德莉婭笑了,“花孔雀,漂亮的尾巴,醜陋的屁股,忘了嗎,神父?”
陳星猛地愣了一下。
羅德監獄中,他所對應的確實是七宗罪的首罪,傲慢。
而傲慢對應的確實是一隻花孔雀。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陳星冷冷道:“我隻知道你在故弄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