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言的目光不動, 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你也沒睡啊。”陳星感覺到自己的耳朵連帶著脖子都有點燒起來的感覺，他急忙問道。
沈之言還是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卻稍稍偏移了一下, 從陳星的麵孔移到了他的勃頸處。
那裏有一條略顯蒼白的青色血管, 從耳後一直延伸到脖子下方, 最後沒入滌卡外套的領子中, 像是一個畫技高超的畫家在空白紙上, 故意留下的草蛇灰線。
滌卡的領子似乎擋住了一道沈之言想要繼續往下看的風景線。
他伸出手去，這一刻他難得遲疑了一下, 他似乎在思考自己觸碰領子的原因，是想要拉開這道帷幕一窺究竟, 還是在將帷幕看做一道維護脆弱的屏障。在兩種交纏的、混沌的感覺造成了他行為的遲滯, 讓陳星一下子臉色紅得像快要熟透了的石榴。
陳星的睫毛不自覺忽閃了兩下, 就見沈之言的手從領子上移動到了他的眼睛上方, 輕輕撫了一下。
“睡覺。”沈之言一骨碌翻了起來：“我去守夜。”
帳篷外的聲音已經小了很多, 剛才陳星聽到那群攝製組的新手玩家似乎又捕獲了兩隻大蜥蜴, 也許可以作為明天早上的早餐，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回到了他們的帳篷裏。
明明帳篷打開，漏進來一陣凜冽的夜風, 陳星卻感到渾身上下熱得厲害, 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將臉埋進防潮墊裏迷迷糊糊睡著了。
上半夜一切都正常，陳星走出帳篷值夜的時候, 那邊的帳篷也換了個何之州頂替湯一芥值夜。
他們升起來的火已經快要熄滅了, 兩個蜥蜴的屍體拖在火焰上方, 被風吹得前後腳晃動著，看起來就像是活的一樣。
“這可真夠嚇人的。”何之州本來就膽小，還被湯一芥幾個聯手嚇了一頓, 神色一直萎靡不振：“……回去我就不做這個實習助理了。”
工作累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害怕蟲子。
“怕蟲子為什麼還在這個攝製組工作？”陳星問道。
“就是因為怕蟲子，才想鍛煉一下，哪知道叢林裏麵蟲子那麼多，”何之州鬱悶地不行，他往陳星身邊湊了湊，試問道：“……這真的是個遊戲嗎？你沒有騙我？”
陳星已經懶得回答了。
何之州嘟囔道：“其實我早就覺得有問題，我從來沒聽過國內還有這樣一個蟲穀景觀……”
陳星示意他不要說話，因為不知道哪個地方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種踩踏枯枝落葉發出的劈啪聲。
“火要熄滅了。”何之州站起來抖了抖腿，卻看到遠處一道黑影似乎一閃而過，他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又什麼都沒發現。
陳星卻沒有忽視那一道黑影，他下意識從身後的包裏掏出氣壓槍來：“別動。”
何之州回頭一看差點沒嚇出毛病來，“你、你幹什麼？”
陳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神色一變，扣動扳機，幾發氣壓彈就打了過去。
何之州嚇得抱頭鼠竄，但他很快就發現陳星根本不是對著他，而是對著他身後的幽暗森林，居然有上百隻樹蜥不知什麼時候將他們包圍了，正朝他們的方向追逐過來，而且各個都有三四十厘米的身長。
“快、快起來，”何之州連滾帶爬地衝進帳篷大叫：“全是蜥蜴！”
龔思清從睡夢中被驚醒，跑出帳篷一看，頓時臉色發白：“這是蜥蜴大軍……來報仇了！”
“咱們殺了蜥蜴一家，”梁子寧喃喃道：“現在人家要咱們的命了！”
他喃喃自語的時候陳星已經開了五六槍了，雖然是掃射，但命中率出奇地高，氣壓掀翻了一大片蜥蜴，迫使它們挺住了腳步。
“你有槍？”湯一芥深深看了陳星一眼，那目光讓陳星氣不打一處來來，就好像懷疑眼前這麼多蜥蜴都是他引來的一樣。
陳星警惕地拉動槍栓，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最大的一隻蜥蜴居然一下躍了起來，跳到了龔思清的頭上，陰翳的眼中閃過怨毒的光芒，扁平的船槳一樣的尾巴上像鉤子一樣勾住了龔思清的脖子。
龔思清嚇得失聲亂叫，旁邊的湯一芥抄起小刀，狠狠地插、進了蜥蜴的後背，他的力量也不小，讓這隻張牙舞爪的蜥蜴一下子翻了下去。
陳星趁機一梭子打了過去，將蜥蜴打得血肉橫飛。
湯一芥的戰鬥力不錯，但其他人毫無對付蜥蜴的經驗，隻能尖叫著後退，瞬間將蜥蜴的包圍圈縮小到兩個帳篷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