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2月31日,雲南,中越邊境,縣屬醫院,婦產科產室。
“用力,就出來了,用力!”
“啊………”
“對,就這樣!使勁!”
“使勁,使勁!”
“不好,卡住了!”
“盆骨太小,準備手術!快,快,護士,馬上準備手術!”
“麻醉準備!”
“不行,病人身體太虛,強行手術,很危險!快,去找家屬!”
“病人一個人來的!”
“不管他了,必要時先保住大人安全!”
“不………孩子……我的孩子………”
“小姐,你的身體很虛弱,手術………”
“不,孩子,我的孩子……求,求求你們………”原本漂亮的臉早已因生產的過渡緊張,用力而變得扭曲,猙獰,很是可怖,但雙眼透著驚人的堅決!
“小姐,從你的安全考慮……”
“不,求你,大姐求你了,我的孩子……”
“可這樣你的孩子以後………”
“不要送到孤兒院,不要送,送……”要不是強烈的要把孩子生下來的意念支持,早堅持不住的她,這時再堅持不下去了,話沒說完就陷入了昏迷。
“秋雅姐,怎,怎麼辦?”麵對這狀況,醫生護士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忙朝主產醫生葉秋雅找主心骨。
保住大人,大人要小孩子,保住孩子,那孩子生出來?死寂,手術室裏一片死寂。
………
還好主持醫院葉秋雅很快就下了決定:“準備手術!”
“是!”
“哇…………”
“出來了,出來了!”
“男的,是男的!”
“呀,不好了,秋雅姐,心電圖,心電圖………”
…………
又是一片死寂,除了那剛出生的小家夥的哭聲外。也許是母子天生的感應吧,感應到自己剛出生就………,所以哭得特別大聲。
這是好還是壞?誰知道!搶救出一個出生就注定成為孤兒的孤兒,是小家夥的幸還是不幸?聽著小家夥仍不知疲倦的向世人宣告自己一出生就成孤兒的哭聲室內的醫生護士不知是喜還是悲!
曾經每次走進走出這個小小的房室都是一股衝動一種喜悅一種自豪!自豪於自己的職業,自豪於親手將一個又一個的小性命接到這有喜有悲的世界!
曾經聆聽過無數次一個又一個小生命來世界時宣天告地的第一聲!
但,為何今天卻是如此的疲憊,為何今天這小家夥向世人宣告他來臨的聲音偏是如此的刺耳與悲涼!
………
“院長,事情就是這樣!”職工會議室裏,葉秋雅茫然的彙報著。
“小葉,你們已經盡力了,就不必自責了!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小家夥的安置問題!對這,我們一定要妥善,這是死者的遺願,更是我們醫者的責任。剛剛公安局那邊已傳來調查的結果,死者羅琳是個孤兒,所以我們沒辦法找她的親人來安置!針對這一情況,我希望大家都踴躍發言!看看附近有哪些人家願意收養這孩子,當然,如果我們醫院內部有人願意,可以考慮優先,政策上公安和計生辦已答應一定的照顧,當然我們醫院也一定給一些必要的幫助。”
………
小家夥雖可愛,但在座的一些已結婚生子,一生沒生子的也正打算要一個,一些對像都還沒有,收養?雖然已不必考慮這超生與否的問題,但畢竟還存在一些因素!
突然一年聲音傳了出來,“老李,我來吧。”
“老陳,你,你一個男的?”對於眼前這人院長是非常熟悉的,兩人年紀差不多,在醫院也共處了十多年,雖說一個院長一個門房打雜的,但平時兩人相處的還是老哥們一對的,在醫院叫自己老李的也就他一個了。
陳亦川,七十年代,中越邊境自衛反擊戰時,因傷自願留下的傷兵(他也是孤兒),先是在醫院養了一年多的傷,後因傷疾而自願留在醫院幫忙做些雜務,後來年紀大了(現54歲)就在門房做些收放報紙信件的事。
“沒事,正好跟我作個伴!至於小家夥的喂養,我們院正做媽媽的那麼多,她們也會樂意幫忙的!”
“陳叔,我家小雙差不多快斷奶了,就交給我吧!”也許是因為自己沒能搶救回大人而內疚吧,主持醫生葉秋雅主動請囊。
“老李,你看這不就解決了!”
“陳叔,還有我們呢!”這話一出,馬上就又有了幾個年青媽媽站了出來。
就這樣,小家夥被收養了!
很奇怪,收養他的陳亦川沒讓小家夥跟他姓,也沒讓跟他的親媽媽姓,而是不知為什麼反給他創了個姓,起名帶姓叫“乙閑”,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姓乙的,但以後肯定是有了,因為這可憐的小家夥姓乙。
乙閑對爺爺給他起這麼個怪姓名,一直很不解,稍懂事就老纏著爺爺問為什麼給他取這樣的名字。經爺爺解釋才知道給他取這個名一是因為出生那天,他是醫院出生的小孩中第二個出生的故姓“乙”,至於“閑”,則是爺爺對子孫的心望,希望他一生清閑。
可惜小家夥對爺爺的好心不理解,才五六歲大,已稍稍有了理解能力的他就因為“乙閑”這兩字合起來叫時有第二清閑的嫌疑,就嚷著叫爺爺給他改名字,說什麼要叫就叫“甲閑”,還說這樣更威風!
可惜天下第一閑的願意注定是沒辦法實現的了,因為爺爺說“甲閑“這名字叫起來別扭而且也不好聽,並且眾所周知,第一清閑的是瞎眼老天,成天吃飽了沒事幹也不管人間疾苦。
聽這一解釋,乙閑想了半天發現爺爺說的也是,也就不再嚷著要改名了。更何況且又聽林玄霜媽媽說“第二清閑還比大地母親排名高,因為大地母親最不清閑,辛勤哺育我們,卻又反被我們這些不孝兒孫大肆虐待,弄的遍是傷痕,卻仍無悔的為我們付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