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貪局的同誌馬上抓住了漏洞:“一般不送?用得著的大人物,你也不送嗎?”停頓了一下,又加重語氣道,“話說到這裏,李金石同誌,我們可以坦率地告訴你了:今天我們找你,主要就是想了解一下你李金石同誌和峽江某一個大人物的經濟關係!”

李大頭想不起有什麼用得著的大人物,最大的人物也就是市工商局的副局長了,便很委屈地說:“市工商局陳局長的事,我不是都交代了麼?哪還有什麼大人物啊?”

反貪局的同誌火了:“市工商局副局長算什麼大人物?想想,好好想想!”

李大頭真想不起來,很苦惱地說:“你們能不能提醒我一下呀?我記性不好!”

反貪局的同誌這才提示了一下:“你們金石煤炭公司的那幅大照片是怎麼回事啊?”

李大頭這才恍然大悟,省反貪局同誌要了解的是他和省委領導趙啟功的關係!他真是糊塗到家了,沒讓人家主動問,就把八個哥兒們弟兄供了出來,這不是害人麼?以後誰還敢和他打交道啊!

李大頭的怨氣一下子上來了:“鬧了半天,原來要問的是這檔子事啊,告訴你們:我和趙啟功副省長沒有任何經濟來往!那幅照片是我鑽空子在一個偶然的場合拍的,騙你們是王八蛋……”

從省反貪局樓裏出來,李大頭身子發飄,精神恍惚,像做了一場噩夢。勉強走出大門,兩條腿就軟得邁不開步了,蹲在大門口的路邊上抽煙,一連抽了三支。抽到第三支煙時,省煙草公司的周經理也來反貪局報到了,周經理臉上的表情好像也很不樂觀,從李大頭麵前經過時,衝著李大頭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李大頭想到自己的軟弱無能,心裏就虛,嘴上便硬了起來,見沒人注意,悄悄對周經理說:“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你老哥可得頂住啊,千萬別害人!”說罷,還抓住周經理的白手使勁握了握,像剛過堂受刑回來的寧死不屈的共產黨人似的。

周經理不領情,一把甩開李大頭的黑手:“你胡說啥?我就是回答幾個問題!”

李大頭馬上又後悔起來:隻要進了反貪局,哪還有幾個硬骨頭?沒準這周經理比他還熊,萬一周經理把他的話說給反貪局的同誌聽,他豈不是又自找麻煩?便又改了口,連連說:“那就好,那就好,對組織還是要講老實話嘛……”

周經理進了反貪局大門“回答幾個問題”去了,李大頭也搖搖晃晃回公司了。

一回到公司就見到了匆匆趕來的沈小陽。

沈小陽說:“大頭,我到底從賀市長那裏探到底了:可能是要了解你和趙啟功的關係……”

李大頭撐不住了,帶著哭腔絕望地叫:“沈大筆,現在說還有什麼用?我沒頂住啊,一下子賣了八個哥兒們弟兄啊!我他媽的以後在峽江還怎麼混啊?!”

沈小陽一聽樂了:“大頭啊,沒想到你還對我市的廉政建設做了一回貢獻哩!”

李大頭沒心思開玩笑,指著牆上和趙啟功的巨幅合影,極是痛苦:“我原以為打著趙省長的旗號能做做廣告唬唬人,沒想到倒被他拖累了!”說罷,吩咐手下馬仔把合影取下來。

沈小陽阻止道:“趙省長究竟怎麼樣還說不準,你也別太勢利嘛!”

李大頭想想也是,不讓取合影了,頭一昂:“不過,邊大師的車得收回來了!”

沈小陽馬上想到了報社那五千元讚助:“那我們報社國慶節的福利是不是不辦了?”

李大頭想了想:“沈大筆,按說我真不該辦了,可咱們誰跟誰?又涉及到你的小職務,這忙哥哥不幫誰幫?我辦了,五千塊你拿去,隆重辦!”說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過,你也得給哥哥我幫個小忙:貪汙賄賂局的那幫孫子和我還沒完呢,說了,隨時會傳我,還讓我寫材料,我會寫什麼材料?這材料就交給你老弟寫了,你上點心,隆重點寫,要當作是給賀市長、李書記寫的!”

沈小陽覺得受了汙辱,不悅地道:“我給賀市長、李書記寫的都是正經大文章,是指導你們搞改革的,什麼時候寫過這種認罪材料?”本想表現一下文化人的清高,把李大頭堵回去,可想到那五千元讚助和自己的小職務,歎了口氣,不說了,要李大頭馬上開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