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倒不是撿來的,你肯定是我撿來的。”賈代善沒好氣地說道。
興許是白天聽了那兩個書生的話,賈代善這回又夢到了十幾年後。
這回,大概是那個青年已經去了,榮國府已經掛上了白帆,榮禧堂也變成了靈堂。
雖說是夜間,□□禧堂照樣燈白如晝,哭聲震天,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兒子去世,父母不在靈前尚且說得過去,可弟妹皆不在靈前守著,反而隻有懷著身孕新寡的小媳婦帶著丫鬟婆子們在靈前哀哀地哭著。
賈代善看到這一幕不免有些生氣,老大媳婦是怎麼想的,無論怎麼說,這小媳婦肚子裏的,好歹是“瑚哥兒”唯一一點骨血了,怎麼能讓個孕婦跪在靈前守著呢。
哪怕是他們兩個小夫妻情深,那小媳婦要送“瑚哥兒”一程,可讓人白天來哭靈也就罷了,這晚上好歹得勸回去了啊。
“金釧兒,你作死啊,二爺說要吃糟鵝掌鴨信,你還不快去大廚房催一催,還在靈前守著做什麼?”一個穿著綠色衣服的婆子匆匆走進來罵道。
“好媽媽,我在給大爺守孝呢,大爺剛剛走,二爺好歹是大爺的親弟弟,這糟鵝掌鴨信好歹是……”那金釧兒有些猶豫。
“你這小蹄子,怎麼就不知道變通呢,”那婆子點了點金釧兒的腦袋說道,“大爺在時,尚且不及二爺受寵,更何況現在隻剩下大奶奶這個克夫的喪門星了,你也不知道燒一燒熱灶。”
賈代善的眉頭都快皺得打死結了。
不說這糟鵝掌鴨信明顯是個葷菜,你當親弟弟的在守孝期間能不能吃這種大葷的菜,也不說那個什麼撈子的二爺居然連守孝都不來給兄長守,就說這婆子是什麼身份,主家去世啊,她穿綠色?
還當著“瑚哥兒”媳婦的麵,說什麼大奶奶是克夫的喪門星?
“瑚哥兒”不是會試的時候不小心得了風寒這才不好了的嗎?怎麼就變成他媳婦克得了?
賈代善本能的對這個二爺有些不太喜歡。雖說也是孫子,可孫子之間還分個遠近親疏呢,瑚哥兒是自幼在賈代善身邊長大的,賈代善自然是對瑚哥兒偏疼幾分。
“太太來了。”
聽到小丫鬟給那位太太打簾子,賈代善隻當是“老大媳婦”來勸那個小媳婦早早回去養胎,順便也罵一罵那個穿綠的婆子。
隻是賈代善怎麼也沒想到,那位太太開口就是罵“瑚哥兒媳婦”
“你這喪門星,要不是你,我又怎麼會白發人送黑發人。”那位太太指著跪在靈前的小媳婦罵道,“xx走了,你怎麼賠我一個光耀門楣的兒子。”
“都是你這個喪門星,你這喪門星,還想著改嫁?你給我好好在這兒跪著贖罪吧。”
那位太太在兒子的靈前把兒媳婦罵了一通,然後便轉身離去了,竟然絲毫都不顧及死去的兒子。
賈代善心下大撼,老大媳婦出身名門,行事向來周全,管家這麼多年,連家裏的奴仆丫鬟都得誇一句“大奶奶溫柔可親”,隻十餘年後,她竟然變成了這樣?難不成素日裏都是老大媳婦裝的?
所謂堂前教子,枕邊教妻,賈代善這個當公公的自然不好指責兒媳婦,賈代善就又把這筆賬記在了賈赦頭上。
轉眼間,就到了那位大爺出殯的日子。
“榮國府這位大爺不都說是賈家的麒麟子麼,怎麼早早地走了?”看著出殯的隊伍,旁邊的路人拉著旁人問道。
“你是不知道,這位大爺雖說是自幼聰明,□□國府竟然把光耀門楣的擔子都壓在大爺身上,你想想這位大爺才多大,能早早地過了鄉試就是他們老爺日日攆著他讀書。我二舅家的三小子就在他們榮國府當差,據說,平日裏這位大爺想要出門走走他老子都不允許,隻把他關在房裏讀書。”
“他們這樣的人家,教子也太嚴了吧,哪有連門都不讓出的?隻是關押犯人呐?”
“可不是,要不是如此,他們家大爺也不會就在隻是會試的時候受個涼,人就遭不住了。我聽說啊,是早就耗盡心力了,不過是會試的時候激發出來了而已。”
“所以說啊,生在這樣的人家也是作孽哦。”
賈代善待還要在看下去,隻聽到耳邊突然有人說了一句,“你看夠了,也該回去了吧。”
再一睜眼,賈代善又在自己的床上了,這會兒外頭天光也已經大亮了。
“賈赦那廝呢?把他給我押過來,”賈代善起身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賈赦,後又轉頭想了想,“算了,你去東院傳我的話,大爺這三個月就給我禁足在東院裏頭,不許踏出東院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