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澤打開自己那個直播間,在賬號下麵思索片刻,寫下一小段話。
“晚上好,感謝大家這幾個月來對我的照顧。
我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主播,能有越來越多的人喜歡我,上線來看我打打遊戲,聽我講講閑話,這段日子其實是我非常難熬的,感謝你們的陪伴。
雖然說我一直說學生就不要給我送禮物了,但是還會有好禮物刷給我,我沒什麼能回報你們的,隻能說謝謝,雖然言語顯得有些單薄。
從今天起,我就要離開這裏一段時間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和你們度過的每一天我都會牢記。
謝謝你們。”
林世澤撓了撓額發,最後敲了個鞠躬的表情上去,讀了三遍,確認沒有錯字,點擊了發送。
有時候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望著這少得可憐的粉絲數,還要爬上線來鄭重道個別,或者是說,其實這並不隻是在跟觀眾們道別,而是跟那段時間告別。
窩在地下室裏日夜賺錢的時間。
林世澤從十四五歲開始輾轉在各種地下室,遇到過撈他的貴人,也再次人生滑坡,現在又得以短暫地看到了一線虛假的光明。
曾踏足山巔,也曾跌落穀底,這兩者都使人受益良多。
林世澤歎了口氣,縮小了直播的界麵,把手機翻過來,望了一眼屏幕。
北京時間,19點29分。
“你在直播啊?”身後傳來顧新之的聲音。
這個崽種全天都處於陰魂不散的狀態,林世澤經常能感覺到後背涼颼颼的感覺,一回頭,絕對是顧新之莫名其妙的眼神。
“沒有。”林世澤擰開水杯,才發現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全都涼掉了。
顧新之拉開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和林世澤的位置錯開一個就可以背對背,把耳機掛在脖子上。
“霜天有自己簽約的直播平台,你這樣在別的平台直播的話,”顧新之說,“不太好。”
林世澤知道剛剛界麵被顧新之看到了,沒有說話,安靜地把直播縮略窗口給關閉掉。
“會扣錢,”顧新之補充,“況且你雖然有資曆,但是現在還不是一隊隊員,連正式二隊也不是,和我一樣掛著青訓生的牌子,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搞不好,連回老家的飛機票都沒有。”顧新之輕聲說。
林世澤知道他說這些話是為了讓他難受,目光落在屏幕上,心情沒有半點起伏。
“你說的對,我們兩個都要加油啊,”林世澤懶洋洋地喝水,“畢竟現在都是垃圾嘛。”
越沒有什麼就害怕別人戳痛傷處,林世澤樂於把自己血淋淋的傷口展示給別人看,但顧新之就做不到了。
腳上有傷,怕有人知。
顧新之現在的年紀,如果天賦異稟,完全可以去打正式比賽了,而現在還在青訓,所以提到垃圾這兩個詞,顧新之顯得格外敏感。
對於新人來說,這種遲遲上不去的狀況也很常見,中途看不到希望就會有人退出,算是一種變相地淘汰。
新人當然是要鼓勵為主,如果大家都在訓練室裏,林世澤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剛巧其他人都去樓上吃飯,訓練室就他們兩個人。
顧新之的打法,據林世澤這兩天觀察來看,就是天分不足,狂妄有餘。
單單剛剛顧新之的多嘴,林世澤本來不想搭理他,浪費口舌無非是敲打敲打他關於訓練的事情而已。
顧新之那邊響起咣當一聲,手機被他扔在了桌上。
“現在孩子氣性可真大,”林世澤心裏默默想,“當年那個環境,周圍前輩可沒有一個嘴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