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人卻不回答南歌的問題,而是抬手招呼北樂蹲下身。
附耳低聲道:“沈北樂,若是想知道清風閣滅門的真相,便去城外廢舊城隍廟找一個叫紅蘿的女子,她會告訴你一切。”
北樂狐疑地看著他,思考著對方言語中有幾分可信度。
不一會兒她站了起來,神色複雜地看了南歌一眼,轉身離開了帝都城,竟是也不再攔著南歌弑君了。
南歌不知道地上那人到底同北樂說了什麼,若有所思地望著北樂離開的背影失神……
醒過神來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她在瞎操心什麼呢?自己如今尚且自顧不暇,北樂日後如何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反正,她說的話對方都聽不進去。
主角走了一個,這場姐妹間的戲碼已經沒有什麼看頭了,地上那人坐了起來盤著腿,抻了抻自己的衣裳,一副閑雲野鶴的模樣。
見南歌正盯著他看,便回以對方一個大大方方的笑容,仿佛二人之間的關係並非表麵上看起來那樣你死我活。
不僅如此,他還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沈南歌,本君也送了你一份大禮,但願你會喜歡。”
留下這句話後,對方身體裏的靈魂似乎又換回了祁懷康本人。
傷口處的痛感讓向來養尊處優的人間帝王疼得齜牙咧嘴,待認清站在自己麵前的那人是誰時,他心裏的恐懼瞬間蓋過了身體上的疼痛。
祁懷康從未想過有一日他會遇上這麼一個瘋子,謝吟川身上受了多少道傷,眼前這位少女便要將那些傷悉數奉還給他,就連位置都分毫不差!
這若是放在常人身上,隻怕早就已經嚇得屁滾尿流,告罪求饒。
然而祁懷康此人,越是恐懼,便越是瘋狂。
他自知今日難逃一死,求饒沒用,威脅也沒用,沈南歌若不將他折磨得不成人樣是不會輕易給他個痛快。
既然身體之痛無可避免,那麼心理上,他也決計不會讓沈南歌好過。
是以祁懷康眼神陰鷙地看著南歌道:“五歲屠村,十五歲弑師,十七歲弑君,沈南歌你這一生過得多少是有些傳奇。”
“不過有件事情朕忘了告訴你。”祁懷康背靠在柱子上,臉上帶著戲謔的笑,隻是這笑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是笑裏藏刀。
“十二年前的那群海盜,是朕派過去的。”
南歌聞言臉色越發慘淡,祁懷康見狀隻覺心中十分痛快,繼續火上澆油道:“兩年前的清風閣滅門一案,朕也參與了其中。”
“如此看來,沈南歌,朕與你的緣分還當真是匪淺啊。”
祁懷康還在笑,然而下一秒他便悶哼一聲皺了皺眉,原來是少女多用了些力道,將浮生劍又往深處刺了幾寸。
南歌冷聲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養父之死是朕一手策劃的。”祁懷康一字一句地說道。
“謝淵父子曾經去過那個漁村,朕懷疑漁村與謝家有所勾結,便派人去清了村子,誰知留下了你這個漏網之魚不說,反而讓你進了清風閣。”
“清風閣素來不參與各國黨派之爭,可你師父偏偏要向著謝家,他既要幫著謝家,如此朕又怎會留著清風閣這個隱患?”
“憑朕自己的力量自然是無法做到,可朕是皇帝,身邊的能人異士眾多,不過是讓一個人發瘋而已,又有何難?除了心頭大患,又將罵名甩給了你,朕心甚悅。”
祁懷康繼續說著這些瘋言瘋語刺激南歌,卻沒注意到她此時的眼神嗜血,仿若已經完全變了個人。
“朕心甚悅?”南歌低聲重複了一遍對方最後那句話,拿劍的手微微顫抖,握拳的手青筋暴起,無不彰顯著她的憤怒。
“那就讓你祁氏一族全都下去為清風閣眾人陪葬吧。”南歌將浮生劍從祁懷康體內拔了出來,神情猶如鬼魅,微勾唇角道:“如此,我心甚悅。”
……
聽說有位凡人少女親手斬了一位人間帝王,並且滅了帝王一族。
不僅如此,她還在一夜之間將整座城的人全部屠殺殆盡,導致需要輪回的人數驟增,冥府上下忙得焦頭爛額。
而這位帝王本不該在此時命喪黃泉,司命星君的命簿記載:祁皇在位四十餘載,一生勵精圖治,唯才是舉,開萬世之先河,創太平之盛世,是難得的一位好君王。
祁皇本應在六十歲壽終,而後由其十三子繼位,在他之後北祁還會誕生好幾代君王,綿延兩百年之久,直至國運氣數盡,這個國家才會真正消亡。
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亂了套,明君變昏君早逝了二十年,北祁提前了兩百年亡國,隨之而來的蝴蝶效應還不知會導致多少東西出現偏差。
天界派仙者下凡捉拿凡人少女時,她正一襲染血紅衣站在北祁帝都最華麗的宮殿前,昂首俯視著腳下的破碎山河。
滔天的火光吞噬了這座原本應該繁榮昌盛的城池,支離破碎的殘垣和隨處可見的血色交融在一起,觸目驚心,這裏儼然成了新的人間地獄。
而此時城中除了少女,再無活人。
即便是早已看慣人間生死的仙人,也不由得為眼前所見之景瞠目結舌,更是無法將罪魁禍首與眼前這位看起來十分瘦弱的少女聯係起來。
“沈南歌,今日你犯下如此滔天之禍,造了許多殺孽,人間是再也留你不得了。”
奉命捉拿少女的仙者聲色俱厲地念著對她的判決,剛要舉起法器對其降下刑罰,令其神形俱滅永世不得超生,卻被一道蒼老的聲音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