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想,他都不處在任何有利地位。
衛道自暴自棄心想:哪怕是在路上摔死呢,也好過自己膽戰心驚待在原地,要是自己嚇死自己,那可就丟臉了。
他便依舊爬起來,這次的方向就算定下來,還是要走,也不能跑得起來,如果一步一摔,根本跑不掉,隻會更狼狽而已。
果然又摔倒了。
明明在他走之前,周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絆倒他。
在他倒地之後,那東西又消失了,好像一種移動的植物,專為了絆倒進入這裏的外來動物。
衛道一聲不吭,他並沒有因為摔倒覺得很痛,可是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那種逐漸逼近的古怪的聲音,讓他頭疼。又或者,隻是他自己不好,本來就到處都痛。
耳朵和眼睛都痛,類似正常功能逐漸喪失的感受,明明這兩種感官都還在工作。
身體好像變成了一顆錫紙球,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捏住用力,整個人都在發出自己聽不見的清脆刺耳且連續不斷的走向破碎廢棄的拒絕接收的十分厭惡的聲音。
血液的流動的聲音,自己呼吸的聲音,心髒跳動的聲音,已經開始僵硬的各種骨頭活動時會發出的不靈敏的聲音,不論他是保持一個姿勢,還是重複著摔倒爬起來往前走的過程,他都能聽見這些越來越大聲的雜亂的聲音。
從他身體內發出的,不知是不是僅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
這些聲音如果不止自己能聽見,也就是說,他的位置早就暴露了,隻是對方根本不存在,或者根本不屑於直接殺死他,而是貓戲老鼠一樣有意玩弄,就喜歡看獵物掙紮求生最後非死不可的慘狀。
所以,衛道的思緒偏了偏,討厭貓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想。
那個暫時稱呼為獵手的聲音,已經靠近到身邊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幾乎隻剩下十米左右。
一個正常人類跳遠所能達到的目標距離。
太近了。
砰!
衛道倒在地上,隨著聲音傳出,一陣心驚肉跳。
五米。
更近了。
他仿佛已經看見獵手的外貌,一團漆黑中,猙獰的麵容掛著嘲諷的笑,完全與人類一切認知相悖的身體形狀、結構和質感,扭曲的感知,令人作嘔的存在。
“醒醒?”
係統的機械音反複響著,毫無感情的音調抑揚頓挫。
衛道恍惚中從夢境醒來,他似乎脫離了危險,心裏沒來得及鬆一口氣,發現自己並不在泥土中,而是更熟悉的一段時間寄宿的鐵匠家裏的他住過的那間屋子的床,這周圍熟悉的陳設,確實是鐵匠家的客臥。
房間外,隱約傳來了說話聲。
“他還是不肯承認自己就是尼貝爾麼?”
“這孩子也太不聽話了,老是往山上跑,還……”
“這可怎麼辦才好?不如我們順著他的話說,也許他就好了呢?”
衛道聽這些話,欲言又止,頭痛欲裂,下了床發現根本站不住,兩條腿一軟,雙膝跪地,磕得很痛,痛得眼淚自己跑出來了,他也懶得走了,喊了兩聲係統。
係統像個木頭一樣:“在。”
衛道就不指望它了,自己隨便找了個東西,紮進脖子裏。
他醒了。
一股清新的雨水的芬芳,撲鼻而來。
被雨水打落的樹葉飄飄忽忽從空中落下,衛道躺在地上,大半個身體陷在因為雨水過於充沛而軟化成泥漿的土壤裏,他渾身無力,視線掃了掃自己,看見許多的蘑菇,如果現在有人經過,靠近這裏,大概率是想采蘑菇的。
衛道將目光上移,從樹幹看到樹枝,從樹葉看到天空,斑斑點點的天空。
樹葉組成一張大網,鋪天蓋地灑下來,漏網之魚就是那些被分割後的天空碎片,像一群白天的星星,溫柔極了。
風從林間吹過,百裏碧波皺,千傾綠玉愁。
一滴水珠從淺黃的花蕊滑過,靠著微藍色的花瓣休息了一陣,指甲蓋大小的花朵承受不住這樣的重量,向著一邊歪了歪,那滴吃胖了的水珠就戀戀不舍蹭了蹭花瓣,慢吞吞鬆開自己,垂墜著,成功降落在地上的另一片粉色花瓣的懷抱裏,笑了一聲睡過去。
鮮花嬌嫩,野花沒有庇護,風吹雨打之後,難免掉落。
地上就散落著許多的花瓣,好像對應著天上的星星,一樣的溫柔可愛。
也許,它們都是為了照顧心神不寧的路人?
衛道從地上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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