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究竟是不是，衛道也不知道。
反正，他一聽不關他的事情，立刻就好了，馬上就跑，關上門，蹬蹬噔，幾乎一溜煙就從樓上跑下去，一直跑到酒窖裏，還咳嗽了好半天才緩過來，然後就開始檢查酒瓶子裏的酒的情況怎麼樣，有什麼變化。
然後衛道就在酒窖裏待了好久，那底下又黑，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待了多久。
開著燈呢，到處都是亮著的。
要是不開燈，也就借著點微微的光看，這個地方實在不好點蠟燭的，萬一燒起來了，不是鬧著玩的，要是起了火，這一堆的酒瓶，簡直是上好的助燃器，這底下要是沒有爆，衛道死裏逃生都算運氣好的。
當然，死裏逃生之後，不是就這麼完了，他不是還有一家子嗎？那可等著問他怎麼回事，到時候，他得比開門發現客廳有人，敲門發現門外有人等著說話，更緊張，更不想開口的。
那還不如早點死了，死在火裏，好歹也算他自作自受，就算連累了別人也不知道，心裏也得好些，要是跑出來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就算了死了，他的麻煩在後頭呢。
大概可以類比車禍的時候開著手機屏幕，一下子撞飛了，恨不得就這麼死了，要麼死之前先關上手機鎖死了弄壞了再說。
其實也差不多。
衛道又咳嗽了一陣，熱出一身薄汗，居然有幾分“薄汗輕衣透”的意思。
他好容易緩過神來，手裏抓著酒瓶的力道稍微減輕了些，想鬆手，發現自己之前過於用力，一時間手指鬆不開，活動不得了。
正在努力控製手指，好容易恢複感官，他鬆了一口氣，心想，拖不得了，還得再加快進度。
這麼想著，衛道開始檢查自己的進度，一一點開文檔，對應，又一個一個數著這段時間裏他慢慢積攢下來的酒瓶子，正在用的和已經反複使用過多次的，準備清洗的，擦洗了準備用的……
要說知識，他緊趕慢趕讀了那許多的書，不止是書房裏的，還有網上能找到的需要的關於釀酒的書畫信息，因為時間關係，他找得比較急，沒有慢慢收集好了，整理齊全了，全都堆在一起慢慢看，而是找到一點，看一點，學到一點，是一點。
這麼多天了，看過的問過的，別的地方沒有備份，記錄和答案都在文檔裏了。連錯誤和注意事項也都有。這些都是基礎知識和紙上談兵，要是沒有動手，他也就能嘴上說兩句。
所以，他看了那些書和圖，覺得差不多了，該知道的都知道的，是時候動手了，那就是他開始實踐的時候。這是第二件事。
最開始出了點錯，吸取教訓，改正錯誤，試圖改良，碰壁之類，不必多提。
他釀酒用的瓶子從拇指大點到拳頭大小，不再是隻需要看看情況好壞就決定丟了還是留作記錄，做完記錄依舊要丟，現在釀出的酒多了些，嚐過味道聞過氣味，還有餘下的可反複驗證。
這就是第三件事，他從理論到實踐，再到技術逐漸成熟，用功之處自不必多說。
然而，他就卡在了這裏。
現在他釀出來的酒已經可以喝，也有些效用了，隻是單獨動手不好量產，其實這個還不算缺點，要說效果不佳，他再多花時間練習一二，時候到了，手藝熟了，該會的自然就會了。
釀酒，本來也不難，不管是買賣，調味，起效，量產，包裝，管理，運輸……都可以輕易學會，隻要稍微上心，過一段時間，就算學不會，手熟了，閉著眼睛也不容易出錯，沒什麼大不了。
技術含量不算重，當然也不算輕，比起其他的技術，這個還好，不是最難的。
要跟最簡單的比就沒有必要，因為會這門手藝的鯧族越來越多，大家又都要用，就算是為了自己應急，也要準備準備，隨便學一學，夠用就可。
但衛道不是夠用就可，他也不是為了應急，更不是閉著眼睛為了生存賺錢工作。
沒有人逼迫他，也沒有外力阻撓阻攔。
他不是為了別人，也不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更多的錢，或者按部就班，那不是他。也不是他的初衷。他是……為了什麼？他想，所以這樣做了。這件事不是成與不成都不要緊，最要緊的是，他非要一個成功不可。
然而，可笑之處在於，衛道從前沒有什麼成功的事，也沒有多大的才能，沒有多麼大的名聲。
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廢人，快要完全廢掉的，雜種。
這個稱呼，還是別人送給他的。究竟是誰，記不清了，反正活到現在，他聽了很多遍，也不止一個人對著他喊過這個詞。最開始多難過，現在就多平靜，聽多了就無所謂了，要無視不太可能，聽了覺得大家都可笑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