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1 / 2)

其實不然。

衛道笑了笑,低著頭,似乎真要在客廳裏不管不顧談心。

眼看著他又要說些刺人的癡話來,魯務本搖了搖頭,低聲道:“你不必多說,我知道。”

衛道眨了眨眼,抬起頭看著她,慢慢地又笑了笑,並不出聲,似乎聽進去了,又好像隻是自嘲。

那笑的弧度並不大,像是早有預料,發現事情果然沒有兩樣,想得意,又不怎麼高興,想維持假麵,又懶得做表情,想幹脆什麼都不做隻是看著,又沒忍住,不是心裏想笑,他是覺得這個時候,也確實有些可笑,所以發笑,眼睛彎著,唇角勾起,神情是漸漸若有所思,慢慢垂下眼去,還是麵無表情了。

魯務本看見衛道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不高興了,遂不再多說。

魯仁就沒那麼體貼入微了,他可不知道衛道高興不高興的事,隻顧著郎燈,看她還小心翼翼覷著人,更覺心疼一倍,歎道:“衛道!”

他是為郎燈歎氣,這話說出來,乍一聽,倒十分像魯仁在歎衛道不肯服軟。

也不肯聽話裝乖。

衛道要是願意裝乖,憑他的臉,倒也有幾分乖覺可憐可愛的意味,隻是他不願意,從來隻有自己湊上去作乖巧,沒有別人逼著他跟人好,心裏惡心著,麵上還要笑起來,休想他乖,就是裝也裝不出來,那一雙眼睛都是冷的,就算作出笑臉來,笑著也冷冷淡淡。

那種笑,遮住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冷厲又漠然,不像是在笑,更像是在百鬼夜行裏尋仇殺人,要換不能見人的下半張臉的鬼,毫無歡喜意。

有些根深蒂固的從心底長起來還要從眼睛裏鑽出來的恨,倒是淒苦恨多。

不是針對誰,他那種眼睛,又是那種心,還要笑,你但凡看得明白,也不會覺得他真心實意高興,說不準,一出聲兒,還哭了似的,連聽了也叫人難過不自知。

郎燈望著衛道,咬了咬下唇,歎了一口氣,輕輕對魯仁搖了搖頭。

算了。

魯仁也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衛道懶得管他們的眉眼官司,看看時間,沒人說話了,他起身就走,三步並作兩步,健步如飛上了樓,開了門,自己心中有氣不好發,想了想,他拉開窗簾,打算以毒攻毒。

反正人都在房間裏了,心裏也不好受,還在乎什麼別的?

平時窗戶窗簾門扇都是嚴嚴實實關著,不想看見別人,也不想被別人看見,再加上外麵的光亮得很,一開了,眼睛裏瞬間就能蓄水,眨眨眼就能流眼淚,也不用表情,也不用五官發力,他就是一動不動也不眨眼,那些眼淚也會自己往下掉,有時候心裏難過,自以為痛苦且大概要流淚,然而沒有淚,有時候並不難過,眼中卻冒出淚光,一滴接一滴滾淚珠。

這個事情,也不太講道理。

難過的時候,誰還管什麼道理?

尋常人也不會特意訓練這種事,自然沒有想哭就哭的道理。

衛道剛拉開窗簾,隻覺得窗外一陣亮光突然衝進眼中,倏忽間就落下淚來。

他反而好受了些,眼中濕潤,順手連窗戶也打開了,外麵吹進來一陣風,也衝進眼中,又激起淚湧上眼眶,眨了幾次,眼前還是一片朦朧。

衛道揉了揉眼睛,一隻手已經才洗過一樣濕漉漉,從手指手背順著往下滴淚,還是看不清,他有些害怕,覺得自己這雙眼睛恐怕要廢,又不禁悲從中來,幾串淚珠連珠線似的滾下來。

他就坐回去,麵對著窗戶,窗戶邊上是牆,兩邊是拉開的簾子,外麵是一片靜謐幽綠的水,似乎是個湖,乍看像一塊玉,又是一陣風拂過,水麵碧波微漾,鱗光閃閃,不知是眼錯看花了,還是數條遊魚成群結隊。

世界像一塊玻璃,衛道眼前隻有霧氣,盡力猜測也隻能以為玻璃糊滿霧氣,不過是鏡花水月。

他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兩手垂在身側,呆呆望著窗外,眨眨眼都頭暈,呼吸也又輕又急。

殊不知,他在這裏發呆,別人看見了他,心中頗以為然,暗道,也不知哪家的有錢人這麼縱著小輩,竟真給買了這麼好看一個人寵,還將人作成這樣,怕不是沒幾個月又要換新的了。

有些人看了看就算了,有些人就不一樣,不僅看進心裏去了,還有一個認真了。

順著衛道的窗戶往外,看那對麵的房子,也有一個窗戶,差不多高低大小,正對上這裏,再往邊上偏一偏,那裏有一個陽台,花鳥魚蟲養齊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