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燈氣得大聲了：“你給我偷換概念呢？我們說的一樣嗎？”
魯仁說：“好吧。那你想怎麼樣？”
郎燈：“就算不送他住在醫院，也不讓他出門，你為什麼讓他學酒？他那樣的身體，你是想讓他死之前給你發揮餘熱？你要拿他屍體釀酒嗎？少學歪門邪道吧。”
魯仁：“我們家從一開始就在釀酒，到了我這裏，總不能斷了。魯務本是我的女兒，衛道也是我的兒子，魯務本忙得不可開交還是學了，衛道閑得無所事事，難道不讓他動手？他們兩個都是後代，總不能顧頭不顧尾，你又不是衛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想學呢？”
郎燈自知冒失了，聲音弱了些：“好吧。衛道待在家裏，隻讓他學酒，也不是個事，他就是喜歡，也不能一天到晚都幹這個。身體又弱，又不顧著，怕……”
魯仁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明天再問問他，要是他不願意，就算了，要是他樂意，我讓魯務本有空了，看兩眼，別讓他累著，行不行？”
郎燈含羞帶怯：“嗯。你最好了~”
衛道慢慢從床頭滑下來，歪著頭躺倒在床上，摸索著給自己蓋了被子，哭笑不得，心想：釀酒是我喜歡的，送上來的機會絕不能鬆手了，但是姐姐那麼忙碌，還是別讓她看著我了，怪不方便的，到時候幹起活，隻怕我們兩個都不能好好做事，一時互相記掛，搞砸了事情，還要更忙，各顧各的最好。
於是，第二天魯仁果然找了衛道，大清早上，兩個人在辦公室裏談了一會，十分順利。
魯仁點著頭出門來，站在門口，本來想拍拍衛道的頭，打量一下他的身高，拍在肩膀上，鼓勵道：“好好學習，高興就去，不喜歡就算了，不用勉強，家裏人隻望著你好就行。”
衛道麵上帶笑，有點興奮，點頭乖巧道：“我知道，記住了。”
魯仁也笑了笑，走到門口去，魯務本已經站在那裏等著了，父女倆互相整了整衣冠，一起對二樓邊上的母子倆個揮手告別，也並不用多說什麼，換了鞋開門出去了。
看起來心情都很不錯。
衛道轉身要回房間去，一轉身，嚇了一跳。
郎燈正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幾乎像個影子，突然讓人看見了，她也嚇了一跳，麵上的笑容還沒落下去，倒像是有些僵硬，不會作表情似的。
衛道便對她也笑了笑，點了點頭，十分不親近，自己經過郎燈，依舊要走。
二樓的布局就是書房在最左側，雜物間在最右側，從左到右的臥室則是魯務本、衛道、夫妻。
郎燈站在魯務本臥房門口往書房邊上靠一靠的位置，衛道從書房出來就站在從上往下看的二樓靠牆的位置，要回自己房間非得經過郎燈不可。他又不能越過人去，隻能盡量避開。
要說這一家子，衛道和誰的關係最不親近，那一定是郎燈，也不用仔細考量就能得到的結論。
因為從前打人的，打得最厲害的第一是郎燈，第二是魯仁，按理說，這裏還有個第三，然而魯務本並不打人，也不覺得自己是衛道的長輩，沒有仗勢欺人的道理，也並不打算倚老賣老的，更何況，她是最忙的，要抽出時間打衛道，還覺得懶得動手費力，照顧衛道盡心盡力，於情於理，親疏遠近，她跟衛道最親近，也是衛道以為一家子裏最有情理的一個。
否則，衛道也不會親近她。
再說，差了輩分，本來也沒有幾個話說，魯務本對衛道，天然就有一份合理的親近。
她又不貶低，又不會大聲吵架，又不打罵，又不拐著彎指責，又不摳摳搜搜，又不問東問西，又會說話，又會做事，學習好，長得好，處理管理井井有條，人情都通達，外麵再沒有說她不好的，就是指著她挑刺，也是從她家裏說，可惜可憐，並不叫人覺得可恨。
就算是不喜歡她的，過些時候，兩個人也親親熱熱一處，並沒有天長日久的白眼看。
沒人跟她關係不好，也沒有人跟她多麼好。
如果說，衛道最喜歡誰，那也是魯務本了。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
他不喜歡魯務本，還喜歡誰呢？
如果要說，愛屋及烏，好歹魯仁有一個一樣的姓氏，郎燈什麼也沒有。
衛道都不能讓自己喜歡起來。
他對郎燈還有一種深刻的厭惡，要是平時，也無所謂，並不見麵，也不說話，要是做事，忽略對方就完了，要是麵對麵談話，他把那種情緒壓下去，就像在水裏壓下去一個救生圈，強行壓下去，等回了自己的房間，用胃裏的食糜裹挾著那些情緒一起吐進下水道裏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