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
衛道仰著頭,咕嚕嚕繼續喝酒,大口大口喝,喉結上下,一點也不介意她們笑話。
至少,這個時候的他,感受不到惡意,那就夠了。
隻要不知道,全當作沒有。即使以後發現事情或者結果與自己的想象不同,也沒什麼大不了,重點在當下,而不是過去和未來。
他隻管現在。
颯收斂笑意,也找了個凳子坐下,那是個高腳凳,很適合凹造型,別說,他這身高腿長的,往那一杵,已經很好看了,隨便坐下,還要更好看些。
衛道打量著他,低聲喃喃道:“兩個都很好,但是,我果然還是更喜歡晚上。”
白天的人都是正常的模樣,晚上就不一樣了。
颯留了個長發,打扮得像武俠小說裏翩翩佳公子,行為舉止無不灑脫,笑起來很爽朗。
臉上卻是腐爛的肉塊,喝酒的時候,還會不小心掉在杯子裏,他換成酒瓶子,爛掉的肉就會直接掉在地上,他還順便像滅煙頭一樣,用鞋底碾了碾,再一伸腿踢開,完全不介意那是自己臉上剛掉下來的肉塊。
他沒有要撿回來再拚接好繼續使用的意思。
頭皮蒙著骷髏,緊繃繃的,像個裝飾品更多些,而不是像個活著的人。
他的頭骨裏裝著一捧土,有一片不知什麼樹的葉子落在裏邊,還長出了一朵粉紅色的花,第一眼像桃花,仔細看像牡丹,晃神又覺得,像梅花,這花本身不長葉子,隻有一根光禿禿孤零零的莖稈,冒出些許小疙瘩似的花刺來,又仿佛一朵玫瑰了。
莖稈是綠油油的,筆直向上,花瓣重重疊疊,開得很大朵,像個假的一樣。
這樣的花看起來就很重,有風經過颯的耳畔,他腦中的那朵花就會受到愛撫般很輕微地晃了晃,仿佛颯的心弦也被撥動而略有感觸,這個時候的莖稈又會不堪重負般彎下腰來,像一支沉甸甸的麥穗,又像掛滿果實的樹枝了。
其實要不是他出聲,四十七號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人來,看臉是完全沒有作用的事情,因為沒有完整的臉可以看。
怯生生則白晃晃的,像是剛從一隻寵物兔子身上扒下一層皮來晃一晃變大了套在自己身上,這一層白色的毛茸茸的兔子皮很緊,不像是剛披在身上的,倒像是長在身上有一段時間了,拉都拉不開,跟衣服完全不一樣。
四十七號都不由得有些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應該非禮勿視。
如果沒有穿衣服的話,怯生生還是個似乎比他年紀還小的女孩子來著,他不能一直盯著人看,也不能一直這麼正大光明地直白說話吧!他自己穿著衣服,要他立刻接受大家也許早就脫了衣服換上新皮,在這裏聚眾狂歡,他也很難接受啊喂!
仔細看,怯生生腦袋頂上真的有一隻耳朵,很貼頭皮,往腦後垂下去,一點也沒有“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的意思。
在原本應該長耳朵的位置,長著兩個海螺殼似的黑角,就是彎彎曲曲,緊緊貼著臉頰長成螺旋狀的圓餅的犄角耳朵,如果是在腦子上,可能更像惡魔角,現在這樣,反而越看越乖巧。
眼睛是亮紅色的,應該有衣服的位置毛長,淩亂,衣服可能不會遮住的位置,像脖子,還是有些肉色,隻有很細微的蒲公英一樣的絨毛,也是乳白色,不透明,也不怪異,就是更可愛。
如果盯著她看久了,又是另外的感覺,好像看見關在籠子裏待宰的肉兔,凶狠,攻擊性強,即使知道三瓣嘴是原本長相,也會讓人覺得……那是傷口、疤痕、舊年的痛苦、過去的隱患……
兔子的身體裏,有些淡淡的黑煙?
四十七號連忙搖頭,這種想法晃出腦子之後,他又多喝了些酒。
咕嚕嚕——
明豔則一身紅衣服,純紅色的,比白天更豔麗的色彩,襯得仿佛有些紅光照人,那可真就是“紅光滿麵”了。
臉上是小蛇一樣的觸手,仿佛一隻海水裏開花的葵類植物正隨著水波蕩漾而微微舞動,顏色是青綠和橙紅混合,還有點白,似乎是藏著一條小醜魚,那種不需要水和同伴的單獨一小隻藏在那裏。
小醜魚還有點好看,就是害羞,不願意出來,也不冒泡泡,也不露腦殼,搖頭擺尾的。
時隱時現,四十七號咳嗽了兩聲,差點把自己嗆到,咽下酒液,抬手擦了擦下巴就問:“那個魚是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