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到手的鴨子飛走了,更失落,更難過,更委屈,更震驚……總而言之,心情複雜,難以描述。
他依舊待在這裏,坐在教室裏,學習星期一的內容。
那一天的課程自然也沒聽進去。
晚上的時候,衛道想起來自己關於省時間的猜想,正好可以試試,不睡覺究竟能不能繼續活下去。
反正都出不去,不費盡心思給自己找點樂子,他要麼馬上去死,要麼幹脆換換心態,就在這裏待一輩子算了,人類是有極限的,他不做人就好了,這很合理。
但是晚上不睡覺,做什麼呢?
衛道拿出了教科書,沒錯,他要在大晚上沒有開燈的情況下,翻書背課文單詞和題目答案。
按照他的經驗,每天午夜十二點準時刷新一切當天留下的痕跡,他可以在十二點之前試試死記硬背老師課上的講解和紙上的筆記內容,十二點之後,保持清醒到第二天淩晨五點,第一天的拒絕睡眠就算成功。
五點寢室就會開燈,開燈洗漱之後,他可以去教室等待聽寫和交作業了,所以,五點以後是不算在拒絕睡眠的時間段內的時間點,五點以後就是新的一天,是時候開始學習考試了。
畢竟,衛道之前也是晚上睡覺休息的人類學生正常作息,對於他來說,早上五點開燈才算一天開始,實際上,每天晚上十二點都是刷新節點,過了十二點,他就是在十二點過一秒爬起來翻書包找書看也是沒有周一課堂記錄的白板刷新書。
他某一天晚上也試過開燈複習,結果人是下去了,燈也按了好幾次,那個光就是沒有,幾根燈管一點都不亮,晚上雖然是熄燈時間,也沒有斷電,正常情況下,開燈是沒問題的,不可能開開關關都是黑漆漆一片。
衛道氣了一陣,差點沒睡著,然而轉念一想:現在又不是正常情況,在不正常的情況裏,正常情況下應該亮起來的燈沒有打開或者不亮,這才是正常的,所以一切都沒有問題。
事情想通了,不是燈管針對他,他就不氣了,爬上床去睡覺,蓋好被子,依然沒心沒肺地睡著了。
奚落在玻璃窗裏沉默不語看了他一個晚上,很像欲言又止,似乎沒有料到衛道居然一點都不著急離開周一循環,明明剛開始的時候,還是很激動憤怒,也有認真努力,不管是反複念讀,還是抄寫背誦,不吃不喝不是因為發現不會死,而是發自內心認為學習更重要才留下來的。
現在不一樣了,衛道好像自己給自己做了大腦摘除術,沒有腦子之後,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即使是不斷循環的黑色星期一,他都已經無所畏懼了。
奚落看著他一點點變化,默默思考,如果真的離開了這裏,衛道即使不會餓死,也會因為搞事和精神不正常而被抓起來檢查離校吧。
這算不算變相完成了人生目標?
又或者,也許現在的衛道已經給自己換了一個新的目標?
他跟衛道的想法,很多時候是南轅北轍的。
如果使用能力,奚落倒是很有機會得知衛道的真實內心,不過現在的衛道大部分時間都不太正常,得到的信息不一定有效,衛道一個主意能變三次,即使現在知道了,之後他隨便改一改,也是真實想法。
隻是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多久會後悔的差距而已。
衛道瘋瘋癲癲,奚落懶懶散散,他們的性格換了一遍。
之前是完全相反,現在還是完全相反,可能這是唯一的安慰了。
仔細想想,完全沒感覺到安慰,更紮心了。
奚落歎氣。
衛道正坐在寢室的床上,扳著手指數自己已經幾天沒有睡覺了,臉上的蒼白遮掩不住,頭發的烏黑一對比,整個人的顏色是半黑半白,黑眼圈倒是不明顯,眼下略略發青,眼中爬滿了紅血絲,如同細密的蛛網一般,將兩隻眼珠網在中間,轉一轉,像隻中元節出地府的厲鬼,又像遭丟在墓地裏滿含怨氣被病痛折磨得半死不活的病人。
尋常人看了,少不得要心跳加速,不是因為荷爾蒙,是腎上腺素,準備絕地反擊,或者轉身逃命。
奚落就在玻璃窗裏歪頭看著衛道想:也許他早就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