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白天,衛道雖然睡過去了,也關著門窗拉著窗簾,可是影子畢竟是個黑乎乎的東西,來來回回一晃,就像眼前點了根蠟燭又遭風吹,那些光影搖曳不停,他皺起眉,半夢半醒間陷入了噩夢。
藍天白雲,青草廣地,這是……電腦界麵。
衛道皺起了眉,他收回自己放在鼠標上的手,起身從陌生的臥室裏床尾和電腦的間隙小心翼翼走出去,打開了門。
這裏是……哪裏呢?
他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起來,這裏還是能哪裏呢?當然是他家!
於是,他點了點頭,覺得一切都眼熟起來,大搖大擺開始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打開了冰箱,果然從冷藏櫃裏的抽屜找出了奶糖,冷冰冰的,凍得硬了,他挑了一顆。
剝開糖紙,用食指將糖推進唇齒間,他開始咬骨頭一樣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
陽台外有一隻黑貓,抓住水管,正在仰頭大叫——喵嗚嗚嗚咪!
不知道也許隻是覺得有點吵鬧,或者往好了想,以為這是有貓在唱歌。
實際上,衛道探頭出去看了看,這隻貓好像要掉下去了,看見人頭,還有點炸毛,尾巴都豎起來了。
衛道下意識閉了左眼,覺得眼睛有點痛,那隻貓的位置比較靠下,不是它。
他撓了撓額頭一側,指甲蓋裏紅豔豔的,放下手的時候,臉上的皮膚多了三道斜斜的血痕。
奶糖的味道也變成有點鐵鏽味的微妙甜,衛道多咀嚼了一會,走到門口照鏡子,也許是為了出門前整理衣冠,一般人都會在家裏的門口牆麵上,或者門背後之類的地方,擺放或粘貼一麵鏡子。
衛道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眨了眨眼睛,發現換了房子的自己,居然連眼鏡也不隨身攜帶,還是近視,於是他抱住自己的腦袋取了下來,兩隻手捧著還在笑的腦子往前方的鏡子遞了過去,這樣就好了,近得多了,近視也能看見了。
他很滿意。
衛道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脖子上的斷茬並不光滑平整,接二連三長出了紅色的肉芽,揮舞著手掌打招呼似的,像隨風晃來晃去的豆芽菜。
顏色也不是特別紅,淡粉色幹癟似乎幹枯的莖稈,形態各異的竊竊私語的菜頭。
鏡子裏的衛道驚訝了一瞬,隨即十分溫和地笑了起來,他的頭還在脖子上,看了看遞過來的頭,也取下了自己的頭,放在麵前的鞋櫃櫃台上,又伸手接過了衛道本來的頭,安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再給呆呆站在鏡子麵前失去頭顱的衛道把自己的頭遞了個過去。
他非常體貼地拉住了衛道的手,將那顆自己的頭放在了衛道的手裏,看了看衛道似乎還在愣神的模樣,想了想,還是幫人幫到底,嘴角噙著微妙的笑意,身體前傾,合攏衛道的雙手,手掌上便是那顆交換的頭,然後推著衛道的手臂收回去,接著用他自己的手隔著衛道的手將頭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