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道打開了玻璃窗,拉上了防蚊蟲的紗窗,依然掛著黑色的窗簾,開了頂燈,房間裏開始亮。

看了看大概情況,他還是打開了房間的門,洗了手,開始打掃衛生。

先掃地,然後用爛布條綁在一起的老拖把沾了水拖地,地板濕漉漉的,血跡看著顏色淡了不少。

重新拿起剛才找出來的新帕子在酒精裏泡了泡,也不擰幹,衛道就蹲下去,開始擦地。

等他一點點擦了好幾遍之後,又換了一塊舊帕子,直接往地上似乎快幹掉的水漬裏倒了小半桶消毒液,滿地都是遊泳池裏清潔劑混合醫院酒精消毒後空氣中的那種味道,刺鼻而且難聞。

他洗了洗堆起來的三塊帕子,走到客廳看了一眼鍾,時間是晚上十一點。

等他洗完帕子、盆子、髒衣服出來,再看,十一點半。

他又開始洗拖把,順便洗了洗掃把和垃圾桶,然後幹脆連整個廁所也洗了一遍。

屋子裏到處都在滴水,房間裏都能聽見水滴滴答答的聲音,好像某個鬼故事裏的女鬼正在這裏找人一樣,又詭異又急促,偏偏衛道還沒休息,他隻覺得煩躁和滑稽,如果他的力氣比現在大得多,那些東西裏的水肯定不能還有這麼多。

找出垃圾袋,翻出平時沒用的垃圾桶,他把頭發、灰塵、蟲子、尾巴等等之類全都丟進去,打個結,靠著牆放好,又抽出餐巾紙在地上擦來擦去,發黑就是沒打掃幹淨,變濕了就是水還很多,變紅了就是剩下一點血,擦過之後,全都丟進第二個垃圾袋,重複以上舉動,直到用紙擦的時候,沒有水也沒有垃圾,也不變黑變紅了,他才把倒數第二個垃圾袋套好還是靠牆放。

他又去洗手,隨便甩了兩下,走到客廳的全身鏡麵前,照了照鏡子。

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狼狽,又可笑,又髒又臭,還不怎麼合身。

打掃的時候不小心劃破了右臂,多了一條十厘米左右長度的血痕,左手在抓壁虎的時候被尾巴打了幾下,手背已經青了幾條杠子似的痕跡,手腕被木頭羽毛球拍掉下來的時候打了一下,又被乒乓球拍接著打了一下,剛開始還紅,現在不紅不腫,就是活動的時候,還有點痛。

因為不想弄濕衣服褲子,他進廁所之前,先把袖子和褲腳都挽了兩下,但是蚊子很多,他的手臂和小腿都被咬了很多疙瘩,又紅又腫,現在一個個凸起來,密密麻麻的,又癢又痛,最大那個腫得像鵝蛋一樣,比周圍的皮膚溫度高了不少。

仔細看,這些疙瘩又像是長出來的,而且不是一大塊一大塊,應該是很小的疙瘩聚在一起長,變紅了之後就腫,一起腫起來了就看不出不一樣,容易以為它們是一塊,其實是很多很多顆粒連在一起。

因為很癢,他之前又著急打掃,衣袖和褲腳還是打濕了。

右腳大拇指在進廁所的時候,撞上了洗漱台下邊的盆子,已經出血了。

哦,左眼下一厘米左右的位置,還有一道血痕,應該是之前那個溫度計打碎的玻璃飛起來,濺到他臉上,不過不嚴重,已經結痂了。

他換了新的衣服,弄髒的那一套丟在垃圾袋裏,套好,垃圾袋耳朵勾在手指上,丟到樓下去。

他在樓下垃圾桶邊上的時候,一個垃圾袋突然從底下破開,滾了一地,這是個從廚房拿出來的垃圾袋,滾了一地的廚餘垃圾,碎掉的碗,發黴的筷子,濕噠噠的米飯,發臭的油,發毛的蛋糕,長黴斑的饅頭和爬滿蟲子的水果,爛掉的葡萄和嚼碎的石榴。

唯一一個稍微滾得起來的蘋果,咕嚕嚕,從衛道腳下一直滾到對麵,一個剛從對麵樓裏走出來的年輕女人腳下,她穿著高跟鞋停住了腳步,感到了莫名其妙,順著蘋果看向了衛道。

衛道雖然換了一身衣服,但是沒戴帽子,頭發沒洗,出了很多汗,看起來很亂很髒,打掃衛生的用掉的清潔劑的濃鬱味道還在皮膚表麵停留,兩個人的距離並不遠,這種刺激的味道直接飄過去都會讓人反感,甚至反胃,即使隻有一點也十足“提神醒脾”,不舒服絕不會帶來好感。

“神經病!”

女人罵了一句,加快腳步走開了,她似乎有些色厲內茬。

衛道收回目光,打量著地麵的垃圾,蹲下去開始清理,能丟進垃圾桶的全都丟進去,丟不進去的就用垃圾袋擦一擦,起身的時候,總算察覺到——影子不見了。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去找,轉身回家,洗頭洗澡,又換了一身衣服,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影子回來了,乖乖在他身邊跟著,似乎什麼都沒做。

衛道把衣服丟進洗衣機,轉身回到臥室,開著燈,點了一盤蚊香,噴了大半瓶花露水,把之前全部打開的玻璃窗拉回來大半,依舊關上紗窗,拉著窗簾,看了一眼客廳的鍾,一點半。

他本來很困的,但是一坐下來,突然就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