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1 / 3)

那天傍晚回來後,二丫家的狗就跟瘋了一樣,整晚都狂躁不安。“汪”“汪”“汪”……吠了一晚上,一聲叫得比一聲急促、迫切。村子裏的其它狗,也一整晚呼應著,此起彼落。

村子裏的人,大概也都一宿沒睡好。天才麻麻亮,二爹披了件襖子,就在院子裏大聲嗬斥自家的狗。

隔壁的二爺聽到聲響,推門出來,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隔著院牆喊道:

“我說二爹,您老一大清早犯得著跟個畜牲生多大氣啊!”

二爹一聽,這話裏有話,心裏頭可就不樂意了。朝著院牆,嘟囔了一句。

“管好你自家牲口,莫叫它叫喚。”

二爺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說道:

“哎……我說二爹,您老這話,不對呀!那畜牲要叫喚,我有什麼辦法。再說了,那不是二丫家的狗,瘋了一樣先叫的麼!”

二爹一聽,覺得是那麼回事,也不搭話,直接係上襖扣子,打開院門,就朝著二丫家去了。

二爺一看,喔吆,有熱鬧看了。也就晚了個兩分鍾,捧個茶盞,晃悠著跟在後頭去了。

二丫家的院子,在村子的東南角。屋子後頭一棵老榆樹,有些年頭了,高大的枝幹在微微明的晨色中,遠遠望去,猶如龐大黑影一樣的存在。

狗還在叫。叫幾聲,停一下,又再叫。停下的時候,就像是在等著回應,那村裏頭和外村總歸會跟著有零星的幾聲狗叫。

二爹背著雙手,一邊走,一邊納悶。這短短兩三分鍾的路程,老人家心裏閃現了無數個念頭,每每想到一個,就又趕緊自個搖搖頭否定掉。

“二爹,您老這麼早是要去哪呀?”二姑正在院子裏掃地,看到二爹背著手路過,一臉嚴肅的樣子,就熱情的招呼了一聲。院牆是垛了一米來高的土牆,用舊木板拚起來擋著做院門。二姑是隔壁村的,因為她娘原來是本村的姑娘,她又嫁了回來,按講嫁雞隨雞,村裏人隨著輩份應該稱呼她一聲嬸兒的。但是二姑這個人向來隨和熱心,又愛幫襯人,村裏不管大事小事她都很有自己的主見,所以本村人都喜歡親熱的喊她一聲二姑。

二爹一臉沉著,沒說話,隻是用手指了下二丫家的方向。

“那狗吧……昨晚是有一點吵……”眼看著後麵二爺也跟著晃過來了,二姑吞下了自己後半句話。想了想,放下掃帚,也朝著二丫家去了。

二爹走到二丫家院門口時,二丫家的院門敞開著,二丫跟她爸正在院子裏,她二舅也在。二丫她爸和她二舅,正蹲在院角抽著煙,二丫就站在狗旁邊,小臉上寫滿疑惑,伸手想要撫摸狗頭,又有些猶豫,立在那裏,手足無措。

狗也不亂竄,隻管扯直了脖子大聲“汪、汪、汪”,又低了頭停下,像是認真的聽著其它狗回應,進行著某種交流。

“她二舅來啦。”二爹跨進門,隨便招呼了一聲。二丫他爸一看,趕緊迎過來給老人家奉煙,搬了張小椅子。二爹接過煙,就了火,深深的吸了一口,往小椅子上一坐。

“可不是,這狗,瘋了一樣,叫一晚上沒停,天還沒亮,趕緊把她二舅接過來給看看。”二丫她爸一臉愁苦。

這時,二爺和二姑也進來了。旁邊的二方和二珠子,還有二珠子她爹,村北的二哥,也不約而同,一起來了。

村裏人古道熱腸,一看二舅來了,從寒暄客套到閑聊,院子裏一下子熱鬧起來,眾人聊天的喧嘩聲,有那麼一小會子,蓋過了狗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