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墨,星辰暗淡。
偌大的府邸之內,大紅色的燈籠照耀著一片觥籌交錯喜氣洋洋的景象。
屋內,一對宛若嬰兒手臂粗細的紅燭插在精致的銀製鳳凰刻座燭台之上,火光一跳一跳。大紅色的喜字貼滿了窗柩,透著喜慶。
床畔,一身大紅色嫁衣的景灼灼端坐著。想到不久後良人就要推門而入,在喜娘的祝福聲中挑開紅蓋頭,然後鴛鴦交杯、洞房花燭,自此便是相夫教子恩愛白頭,景灼灼本就抹了胭脂的臉頰愈發彤紅。
所幸,紅蓋頭下的她不管做什麼表情也不會被別人看到。
悄悄的做了個深呼吸,以平靜自己緊張不已的心情。許是因為她的動作有些大,一旁陪同的丫鬟芭蕉連忙關切的上前詢問道:“小姐,你可是有什麼不舒服?”
芭蕉不開口可好,一開口卻讓景灼灼更加窘迫,一雙素白如玉的手絞著繡著鴛鴦交頸的紅色絲綢軟帕,像是恨不得把軟帕給絞爛。
知道自家小姐隻是緊張,芭蕉便不再開口,隻是低聲的笑了笑。
屋內,又是一片寂靜。景灼灼好不容易平複的心跳又開始劇烈起來,蹦蹦跳跳幾乎盛不下。
小院外忽然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景灼灼的心跳似乎也隨著腳步聲一下下的加快,臉頰更是紅的發燙。
“小姐,姑爺馬上就要進來了。”
話音剛落,朱紅色的木門便被吱呀一聲推開。芭蕉帶著一臉的歡喜迎上前去,瞧見同新郎重輕墨一道進來的不是喜娘而是二小姐景楚楚時,微怔。
“二……”
芭蕉一聲二小姐還未曾說出口就被一劍貫穿左胸,身形踉蹌著從嘴角溢出一抹鮮紅的血,噗通一聲倒地。她想提醒小姐,卻又被一把劍快如閃電的割破了咽喉。
鮮血從嘴角和咽喉不斷湧出,很快就染紅了地麵。芭蕉的眼底帶著擔憂焦急,卻隻能成為最終的定格。
厚重的紅蓋頭遮掩了一切光影,景灼灼隻能依靠聽到的聲音來判斷。開門聲和芭蕉的驚呼聲讓景灼灼心生疑竇,看不到不代表聞不到,當空氣中的血腥味湧入鼻息,景灼灼的臉色陡然變得慘白。
“芭蕉,芭蕉你在嗎?是誰,是誰進來了?輕墨?”
寂靜的屋子裏,景灼灼帶著慌亂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許久,屋子裏亦是一片寂靜。景灼灼的心裏越來越不安,當夜空中隱隱約約的慘叫聲傳來,她的不安也隨之濃鬱起來。
似乎是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景灼灼一把扯開紅蓋頭,卻看到庶妹景楚楚巧笑倩兮的依偎在自己的夫君重輕墨的身側。
“你們……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景灼灼的臉色愈發慘白,瞪大了眼睛震驚的看著情迷綿綿的兩人。一個是自己的妹妹,另一個是無數次的山盟海誓裏溫柔貼心的情人,而他們卻以如此親密的姿勢出現在自己的洞房。
剛剛芭蕉那一聲驚呼是準備喊二小姐的,芭蕉……
景灼灼慌忙站起來環顧四周,卻看到芭蕉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地上丟棄了一把染血的劍。
“芭蕉……”
一聲驚呼,景灼灼眼前一黑,幾乎一頭栽倒在地上。眼眶迅速的紅了起來,慘白著臉起身,踉蹌的撲向芭蕉。因為太慌亂,景灼灼的後腰更是狠狠的撞在桌子上,她卻顧不得疼痛,顫抖著身子撲倒在地,青蔥玉指帶著試探和顫抖一點點的靠近芭蕉的鼻端。
毫無鼻息,已經氣絕了。
景灼灼身形一顫,頹然跌倒在地上,眼底再也不複新嫁娘的歡喜期待和緊張,而是疑惑憤恨不可置信和絕望。
“這是怎麼一回事?芭蕉是誰殺死的?楚楚怎麼會跟輕墨你……你們怎麼可以毫無顧忌的親密?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你們怎麼可以這麼……”
再往下景灼灼已經說不下去了,景家嫡女說不出不知廉恥這樣的話。一切變故發生的太快,她還來不及去接受,衝擊讓景灼灼如同木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景楚楚和重輕墨。
“姐姐這是說不下去了麼?要不要妹妹替你?”
景楚楚一聲輕笑,踩著婀娜的蓮步款款走向景灼灼。
走至景灼灼麵前,景楚楚譏笑著俯身,纖纖素手輕挑著景灼灼的下巴,眼底一片嘲弄。
“嗬,姐姐今日可真是美豔絕倫。大婚呢,妹妹都還沒有祝福你。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呢。”
說話間,景楚楚的拇指亦貼上景灼灼的下巴,同食指一起用力,狠狠一捏。臉上依舊是清豔的笑,可眼神卻愈發的陰毒甚至還帶著嫉妒和恨。那般毒辣,像是恨不得把景灼灼給捏碎。
“姐姐,你在鄉下死了不是更好,為何要回來呢?從出生起,我得到的一切就遠遠不若你丟棄的。如今妹妹好不容易要成為嫡女,你卻回來了。奪了我的東西不說,竟然還敢染指二皇子。姐姐呀,你還真是,不自量力。”
景楚楚收回手,起身,從袖間掏出一方月白色的絲綢軟帕仔仔細細的擦著捏過景灼灼下巴的手指。用完後的錦帕被隨意的丟在地上,像是景楚楚的眼神一樣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