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二十章(2 / 3)

覺得敵人可憐,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江聽雲無奈,猜中了殷長夏的想法。

但也正因為殷長夏的柔軟,江聽雲才願意在對立之下,還同他這樣對話。

“我和裴錚,你和宗曇,你當真毫無察覺?”

“每月一次的發傻,便是因為我少了一縷魂。”

“我少的,在裴錚身上。”

“而宗曇多的,五百年都沒人能接納得下,他就算知道辦法,也不屑那麼做。”

“但你能。”

殷長夏滿臉驚詫:“我?可我並不少……”

“養靈體質。”江聽雲打斷了他的話,“宗曇把鬼種給你了,對嗎?”

宗曇給出的可不光光是鬼種,而是為他獻上了一縷魂。

哪怕這是多餘出來的,折磨得宗曇發瘋的,是他悲慘命運來源的……

那也是宗曇的命。

養靈體質和鬼王,便通過這樣奇妙的東西,緊緊綁到了一起。

“鬼種……”

殷長夏徹底鎮在原地,腦子裏亂得出奇。

他將手放在了胸口處,感受著還不完全契合的鬼種。

難怪宗曇在上個遊戲的時候,會抗拒拿出鬼種。

這已經不光是把命交出來這麼簡單的事了。

尊嚴、驕傲、命脈、主導權……

所有的一切。

殷長夏眼眶有些濕熱,心髒像是泡在了溫水當中,漸漸生出了幾分酸脹。

他突然很想立即見到宗曇,想要確認他平安無事。

當時那樣緊張的情形,宗曇還是選擇了他。

選擇用鬼種壓下狂氣。

江聽雲:“要不是這樣,他元氣大傷,怎麼會那麼久都無法壓製第二隻怨狐眼?”

殷長夏眼眶通紅,聲音裏還有顫音:“你現在把這件事情說出來,是想我去選宗曇?”

是啊。

早就有端倪了。

隻是對賭協議的事,紀今棠的事,都讓他沒有深入的想下去。

宗曇給予鬼種這一含義,如今才通過第三人的口中,向殷長夏呈現了出來。

江聽雲沉默良久:“或許吧。”

他和宗曇有著相同的命運。

然而宗曇有殷長夏,他有什麼呢?

他比宗曇更不願意看到殷長夏去選擇別人。

但他想贏,想要達成目的,又無比期待著殷長夏選擇別人。

就是這樣自殘般的惡趣味。

殷長夏陷入了兩難,手心裏全是冷汗,指節也被他捏得發白。

唐啟澤悄聲提醒:“你看後麵。”

殷長夏轉過頭去,發現棺材沒有了新的動靜,第五口凶棺裏的那具骨架,仿佛卡殼一般,沒再繼續往前。

“宗曇?”

棺材裏依舊沒有動靜。

難道是魂珠不夠嗎?

殷長夏內心溢滿了焦慮,不知裏麵狀況如何,偏偏還無法走進被紫鬼蝶封住的高台。

在這宛如暴風雨爆發前的空隙時間裏,哀鬼悄然間瞥向了江聽雲。

他沒有一日像今天這麼害怕。

江聽雲三言兩語,就讓殷長夏陷入了兩難。自己和他比,所有的算計都是小巫見大巫。

萬一江聽雲把矛頭對準他,自己豈不是一步地獄?

江聽雲仿佛看穿了他:“如果我要背叛,現在你還有全屍嗎?”

哀鬼:“……”

江聽雲的笑容變冷,空洞的眼瞳像是旋渦:“所以你下次再敢對我出手……”

哀鬼感受到了威脅,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眼前這人看著無害,卻像是生了霧氣的山水,令人捉摸不透。

江聽雲:“棋子就要有棋子的樣子。”

哀鬼沉默不語,內心積攢了萬般的憤怒。

他和李蛹一樣,想要做高高在上的執棋者,不願被人當成棋子。

沒想到越是關鍵的時刻,越是把自己推向了卑微的棋子身份。

哀鬼:“……是。”

先活命。

逃出這個束縛他再生的地方,再殺了這個小子,一泄心頭之恨。

江聽雲催促道:“還不做選擇嗎?夏夏。”

殷長夏緊咬牙關,背部肌肉緊繃到麻木,仍遲遲沒有回話。

江聽雲:“你真的認為,你能拖延這幾分鍾的時間?”

殷長夏:“……”

江聽雲:“不如在這期間,我向你講一講第五口凶棺的事?”

殷長夏還站在高台的階梯處,他嚐試著進入高台的範圍內,可紫鬼蝶形成的卷風刮得更大。

以防萬一,殷長夏撕下衣料,緩緩抵向了高台。

然而在那瞬間,他的衣料便被利器切斷,卷入了紫色蝴蝶中,化作了白色碎片。

如果是人走進去,就會被完全絞成肉塊。

偏偏第五口凶棺的出現,讓江聽雲動了真格,蛛網越織越密,快要讓整個遊戲內核淪陷。

江聽雲緩緩講述著:“第五口凶棺的厲鬼名叫洛璃。”

小蜘蛛堆積得更近,那窸窸窣窣的爬行聲,好似在為江聽雲的話,配上了驚悚的背景音。

“洛璃應當是最初的凶棺,之所以現在排在第五,乃是在她死之後,還有人為她吊著命。”

“這聽起來很荒謬對嗎?”

“用凶棺的辦法化為鬼將,是洛璃生前就想出來的辦法。但找不出供奉人,凶棺就不會成功。她當時選定的對象,卻背叛了她。”

“誰?”殷長夏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事你可以問問樊野,他和洛璃互相認識。”

“不過問不問都一樣,不願承擔痛苦,背叛不是理所應當嗎?”

江聽雲話音微頓,麵無表情的伸出了手,令圍困在高台周圍的蜘蛛,做出最後的總攻。

殷長夏連忙拉著唐啟澤向高台退後一步,被逼著使用了鬼火。

待殺死那一部分蜘蛛過後,殷長夏才發現整個階梯都被它們所啃食,下方已無退路,而上方又被第五口凶棺裏飛出的紫鬼蝶占領。

前也不是,後也不是。

然而在這樣激烈的交戰之中,江聽雲還在敘述著——

“她親自選出的供奉人,並不想讓她成為最初的凶棺。便用了特殊辦法以她的身體進行養屍,讓她吊著一口氣卻遲遲不能死去,讓她一點點感受著自己身體腐爛生蛆。”

江聽雲的聲音變得更空洞,回蕩在遊戲內核當中,像是一攤隨時會化開的霧。

“背叛、絕望、痛苦,這樣的感情交織著。”

“可怕的是自己冰冷的躺在棺材裏,意識還在,然後千瘡百孔……”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希望的,便是有人能給自己一個了斷。”

“但沒有……都沒有。到最後,一個人也沒能來。”

江聽雲仿佛說的人不是洛璃,而是他自己,將眾人一下子帶入了那種痛苦當中。

那些畫麵,像是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裏浮現。

“哪怕是有一個人殺了它,也不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

“她原本隻是想成為鬼將,到最後卻弄巧成拙的變成了半鬼王。”

“但這也不能怪那些人,他們隻是害怕,不想承擔不屬於自己的責任,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深知這一點,自己的鬼核也是由怨恨而生。”

“怨恨報複之前,她還能依靠這些保留意識,但大開殺戒之後,她就會鬼核消散而死。”

“這是種無法解開的死循環。”

說到這裏,江聽雲的笑容裏僅剩下諷刺,“所以,她是最不可能蘇醒過來的那一個。”